原来勾陈是被七罪的邪力弹开!
勾陈稳住心神,没再轻易靠近,随后从地上缓缓起身。目光深沉如海,纹丝不动的凝视着前方的黑暗。
从始至终,百生树都隐匿于暗影之中。
他甚至未曾见过此树样貌,即便方才靠近,也只见一团浓浓的黑雾笼罩其上。
然而——
勾陈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带他惊醒之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本君的那位副将呢?”
栎阳比他先一步进入黑暗,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难道邪力只将他一人弹了出来?而栎阳安然无恙?这有些说不通。
“他还没有出来吗?”
“你自己看不到?”勾陈怒道。
敖闰锁眉深思,旋即醒悟,连忙问道:“请问帝君,您那位副将恐怕不是天界中人吧?”
“这很重要吗?”
“这当然很重要!因为若是天界中人,身上的仙气会与邪气相克,便会立即被弹出来。但若进去之人并无仙气,而是魔气或是妖气,就会......”
“会怎么样?”
勾陈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感。
敖闰暗中咽了口唾沫,一字一句的道:“就会被吸食力量,直至枯竭。”
“你的意思是——他被困在里面了?”
“您这位副将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如果不马上将他救出来,恐怕会被吸成一具干尸。”
话音落下,勾陈再不迟疑,八歧枪横于身前。
眼看那袭青衣光芒暴涨,瞬间幻化出一件青灰战甲。
勾陈手持神枪,毫不犹豫走向了黑暗。
敖闰见状,急不可耐的起身阻挠:“帝君且慢!难道您忘了吗?您的仙气是与邪力相克的,定会再次被抵制!”
你以为本君会怕这区区邪力?”
“帝君救人心切,小王知道。但是每一次被反弹,帝君的仙力就会被削弱一层,到最后可能就真的救不出您的副将了。”
此言一出,勾陈立时止步。
若非敖闰及时开口,他那抬起的左脚就会踏进黑暗。
“所以,要怎么才能救出本君的副将?”
勾陈骤然转身,朝敖闰直视而来。那凛冽之势前所未有,一股强大的仙力从青色战甲散发而出。
“不过一个副将,若真没办法,帝君放弃又有何妨?”敖闰劝到。
“放屁!”
勾陈勃然大怒,猛地揪住了敖闰衣领。
敖闰瞬间被举到了半空,双脚腾于空中,脸颊涨得通红。
这一举动,让天狗趁势逃脱,随之一声怒吼:“榴榴——”
勾陈头也不回,狠狠朝天狗一掌劈去。青色掌风霎时而出,重击于天狗腹间。
“嗷呜!”
伴随刺耳的惨叫,白影如长绫从空中划过。天狗竟被勾陈一击而败,失去了意识,倒在血泊之中。
勾陈生气了!
怒火燃烧在他漆黑的瞳眸,八歧枪在身边不断低鸣。
“帝君息怒!”
敖闰大吃一惊,万想不到勾陈会对一个副将如此上心。一时之间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求饶。
“小王有办法可以救出这位副将!”
“说!”
勾陈怒气未减,五指毫不松懈,仍紧抵敖闰脖子。
如今唯有一计——
但此计损失巨大,甚至会波及地牢。怎奈敖闰已到穷途末路之际,就算他不说,勾陈也会硬闯,届时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最重要的是,他,西海龙王,不能在勾陈的八歧枪下。
“索命八海锁乃是西海至宝,小王能用灵力将此锁静止片刻。到时候,牢下之物会陷入沉睡。在半柱香内,若帝君能取出百生果,为您那位副将服下,他便能再也不受此力的影响。”
“什么?让他服下百生果?可是!”
可百生果是要用来救辛杉月的,如果给栎阳服下了,那辛杉月怎么办?
勾陈双手一颤,悠然松手,神情一阵恍惚。
失去了桎梏,敖闰瞬间落地,胆战心惊的趴在地上。心中更是懊悔不已,怎么能将这个秘密告知勾陈呢?
现在一切为时已晚,恐怕今日西海要大乱!
“帝君,您若执意要动百生果,地牢之门就会被打开。一旦地牢的门打开,邪神必会趁势而出,届时再也没有人能阻挡他。这等逆天之举,无疑是在祸害苍生啊,小王还是想请帝君三思而后行!”
果不其然,事实与他们猜测的一模一样。
百生果是钥匙,门后是七罪。
若动百生果,无异于放出七罪。而七罪已有一罪苏醒,若再醒一罪,天地不知又会变成何样?
万千思绪从勾陈脑海中飞速掠过,毫无疑问,眼下他有三种选择。
第一,取百生果保栎阳。
第二,对他弃之不顾,用百生果救辛杉月。
第三,退出天龙台,加强封印,不动百生果,避免七罪苏醒。
他该怎么办?
就在天龙台中的勾陈犹疑之间,西海苦泉边,悄然走出了一个白影。
已至午夜子时,苦泉泉水静静流淌。
那白影驻足泉边,一言不发的俯身,指尖浸入泉水。随着清润的水花没过手背,古禾微微闭上了双眼。
时间到了,却不见和羲那袭绯衣。
她终究没有来赴约。
古禾一声低叹,面庞并无一丝恼怒。他知道,很多事不能强求。
和羲来与不来,都是她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你找我有什么事?”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清脆的嗓音。
那嗓音几分熟悉,古禾猛然睁眼,五指从水中而出。回眸之时,才见和羲从树后走出。
她的到来出乎古禾的意料,他没想到她会甘愿冒险,若被七罪的贪欲发现——她定会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吗?”和羲柳眉轻蹙,语气有些不满。
“哦,是我叫你来的。”
古禾压低声音,从地上缓缓站起,指上水花未干,他却将手背于身后。
“你若也想杀我,那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如今我已不是那个好欺负的和羲了!我的体内有七罪之力,你们根本动不了我。”和羲面无表情,带几分恫吓之意。
她不过是在为自己壮胆,也是虚张声势。
古禾听后不语,嘴角微扬,一抹浅笑盘踞脸庞。
“你笑什么?”
和羲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
“我不想杀你。”
“不杀我?”和羲颇感诧异,随即改口道:“关于七罪之事,你也休想来指责我,他莫名其妙的醒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你让他醒来的,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时候我好像被控制了一样,完全不能自己,而且——关于那段记忆,我现在一丁点都不记得了。”和羲皱起眉头,一回想当日之事,就觉头疼欲裂。
这回答倒是让古禾没有料到。
他一沉吟,突然问道:“和羲,在我们赶到之前,你与后土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是不是给你吃了什么东西?”
“我...我不记得了...她好像...跟我说了什么......”
和羲一手扶额,汗珠开始从脸颊滚落。
她想不起来!
在冰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与后土刀剑相向?为什么她一定要杀后土不可?
是什么原因将她逼入了绝境,不惜对自己的师父动手?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和羲突然抬眸,视线直逼古禾。
“因为在他们来之前,我看到了。”古禾淡淡一句。
“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她给你吃了什么。”
“给我吃了——什么?”和羲神情恍恍惚惚,记忆似乎开始在脑海中觉醒。
是了!
那时她们尚未决裂,后土好像是给她吃下了什么东西。
但那东西是什么呢?
一瞬之间,和羲只觉一把钝刀,狠**入了她的脑袋里。那把生锈的刀,在她脑中不断搅动。
和羲无比痛苦,紧紧抱头,脸色渐渐苍白下去。
古禾终是于心不忍,上前一步,扶住了和羲。
一股淡淡的金光从他指下而出,悄无声息的汇入了和羲体内。
“想不起来就算了,今日我找你来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弄清你与后土之间的真相。”古禾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在那金光的安抚下,和羲渐渐恢复平静。
“那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还在乎栎阳吗?”
话音落下,和羲双唇紧闭,眼中划过一抹暗光。
她什么都没说,眼神却像锋刃。似在极力隐藏,和羲扯了扯嘴角,无比讽刺道:“在乎一个想杀我的人?”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迫不得已。”
“但他其实有选择的,当日在冰雕之上,他亲手选择了后土!你看到这伤口了吗?这就是他的选择!他为了后土刺我一戟。此后更是三番五次要置我于死地!”
和羲猛地扯下衣领,露出锁骨下两寸的伤口。
伤未结痂,丑陋狰狞,稍一牵动就会再度撕裂。
鲜血溢出之时,和羲面不改色,将衣领放于原处。
随即听她谩笑一声:“我是要有多卑贱,才会去在乎他?我现在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这是你的真心话?”
“是。”
“好,那我今日就圆你心愿。”
古禾意味深长的说完,忽而从袖间拿出了一张画轴。
“这是什么?”
“这是你杀他的最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