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很傻吗?”
和羲皱眉,凝视着画轴,神色之中划过一抹愠怒。
古禾见她气鼓鼓的模样,不经“嗤”的笑出声来,旋即摇头道:“不,我向来觉得你很聪明。”
“那你还想用一幅画来骗我?若是他真的能被一幅画杀死,那也太容易了!我才不会相信!其中肯定有诈!”
“我为何要来诈你?”
突然,古禾轻声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你有什么意图。但是你们这些人,各个心怀鬼胎,不管做什么都有目的,怎么会这么好心助我杀他?”
“我说过,今日是来圆你心愿的。至于你的心愿是杀他,还是其他什么,我就不关心了。”
“好,那你说,我怎么能用一幅画来杀他?”
“很简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栎阳就是五百年前黎邵的化身吧?”
一阵沉吟,原来只是猜测,如今真相从古禾口中而出,还是让和羲感到惊讶。
她轻轻咬着唇畔,久久未语,终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你知道为何黎邵被诛灭后还能复活吗?”古禾意味深长的问。
这一问倒是难倒了和羲,她从未想过关于黎邵之事。
她不在乎黎邵,就算他是北阴大帝。在她眼里,栎阳与黎邵并无关系,就算他是黎邵的化身,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不知道。”
“因为他们诛灭黎邵后,并没有找到黎邵的肉身。只要肉身不灭,他的七魂六魄就有归体的机会。”
“六界那么多神仙妖魔都没有找到他的肉身?”
“是,而且他们找了整整五百年,直到今日都没有找到。”
“那就奇怪了,黎邵那时候已经被杀,他也不可能自己将自己的肉身给藏起来了吧?”和羲有了一丝兴趣,开始认认真真的思考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我明白了!一定是他在被杀之前未雨绸缪,早就安排了一个人,在诛神大战后,将他的肉身悄悄藏起来,是不是?”和羲双眼闪烁几分亮光。
古禾再度摇了摇头,同时又点了点头。
摇头点头之间,颇为矛盾,让和羲一时大惑不解。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没有未雨绸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将他肉身藏起来的人,并非是他安排的人。”
“那到底是谁将他肉身藏起来了?”和羲极为好奇的追问。
“我。”
“你?!”
话音落下,和羲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古禾。
半晌,不等古禾开口,她已经抬手拉住了古禾的手腕,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将黎邵的肉身藏在了哪里?”
“就在这幅画里。”
“这幅画?怎么可能!你——”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和羲越来越心虚。
古禾的神色不像玩笑,他也不喜玩笑。
那副画轴瞬间变得重如千斤,和羲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所以,如今我将这幅画赠给你。你只要将这幅画毁了,黎邵的肉身便不复存在。只要黎邵的魂魄一灭,栎阳自然也活不了。”
言罢,古禾再不迟疑,将画轴强行塞到了和羲手中。
她猛地一愣,神情呆滞的望着掌心的孔雀神图,不知锁眉在想什么。
直到古禾转身离去,他走得毫无留恋,脚步轻盈迅疾。
不过几瞬,便离和羲甚远。眼看就要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和羲突然惊醒,心急如焚的追上前去。
“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没有告诉我,如果我想毁掉这幅画,我要怎么做?这幅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毁掉的吧?”
“你体内不是有七罪邪力吗?只需用邪力召来无垢之火,用火将其焚烧即可。”
“就这么简单吗?”
“就这么简单。”古禾神色平静,云淡风轻的道。
和羲见他抬脚要走,忙伸手阻止,像是有话,犹犹豫豫没有说出。
古禾止步原地,没有追问,也没有催促。一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凝视在和羲面庞,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良久,和羲深深吸了口气,终是低声问去:“那如果要帮黎邵的魂魄归体,又要怎么做?”
“抬起你的左手。”古禾只说了一句话。
和羲虽是不解,却依言抬起了左手。随着长袖的滑落,手腕上的那三道伤疤跃然而出。
这伤在后土口中,是唤醒七罪的钥匙,是罪恶的源泉。
也正是因为这三道疤,贪欲来得以苏醒。
和羲目色几分闪烁,手腕微微颤抖,像是勾起了不愿想起的往事。
在她垂手之前,古禾的声音迅速传入耳畔:“这三道疤的确是钥匙,但在它还是鸢尾时,是用来打开孔雀图的钥匙。”
“什么鸢尾?”
和羲听得糊里糊涂,情不自禁的朝三道伤疤抚去。
古禾冷笑一声,目色宛如寒冰,“当年我将黎邵肉身藏于孔雀图中后,唯恐会被人发现。若他们追来,我纵然百般防备,也总有失手之时。与其放在我身上,倒不如将解开孔雀图的钥匙放在别人身上。一个谁都不可能想到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将钥匙放在了我身上?糊弄谁呢?我五百年前都还没有出生!”和羲反驳道。
古禾笑了笑,五指落于和羲发间,随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可你也会转世投胎啊,不管你历经几生几世,这三朵鸢尾都不会消失。所以就算你变了模样,我也能认出你。”
原来如此。
从最初在巫山相遇时,古禾就已经认出了和羲。
之所以对她处处庇护,也是因为和羲是他选定的人。
“若真如你所说,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你尚未入沂兰宫时,我亲自在你手腕点下三朵鸢尾之花,并将钥匙封于此花之中。谁知道,突然有一天,这三朵花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气息,我无法再依靠花中灵力找到你。”
古禾开始将往事娓娓道来,那些他一直没曾查清之事。
“因为我师——后土用火将它封印了吗?”
和羲脱口而出,提及“师父”而字时,话音一顿,旋即改口直呼后土名姓。
“不错。后土似乎察觉到了这三朵鸢尾不同寻常,故意将它的灵力封去。”
“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
“按照她所说,不是为了压制七罪之力,害怕你用钥匙唤醒七罪吗?”
“不对!”
和羲恍然大悟,终于听出了其中蹊跷。
那双秀美子目瞬间大睁,诧异、震惊、愤怒交织在她的瞳眸之中,随时都可能爆发。
“你终于懂了吗?和羲。”
“如果那三朵鸢尾是你亲手点下,为解开孔雀图的钥匙,那就不可能与七罪有关!所以说——我根本就不是唤醒七罪的钥匙!后土她撒谎了!”和羲惊呼一声,彻底醒悟。
“但最让我不解的一点,七罪的的确确被你唤醒的,你们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古禾皱起眉头,心事重重的说道。
这也是在后土指责和羲时,古禾没有为她辩解的原因。
不等和羲回应,古禾又继续道:“当年我故意将黎邵肉身的消息告诉孟婆,并让她去寻找左手手腕点着三朵鸢尾的人。就是因为我知道,每一个投胎转世的人都要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水。只要你再转世,她就一定能找到你——谁知道——”
“谁知道后土将我收为了徒弟,并且助我修炼脱离了人间道。”
真相逐渐解开,和羲的心却越来越凉......
原来这一切看似巧合,看似不解之谜,看似上天注定,都是后土一手策划。
她让她不入轮回,也无法得道成仙。
一直以“师徒”的名义,将她囚禁在沂兰宫中。
真是可笑,枉她还对后土尊之敬之!多年来总觉自己天生愚钝,为后土抹了黑,心中愧疚不已!
“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沂兰宫里?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最初我也不懂,但发生这么多事后,我终于有了头绪。”
“什么头绪?”
古禾听而不答,默默陷入了沉思。
他的那些推测,现在还未找到确凿的证据,说出来也不足为信。倒不如先守口如瓶,待到他查明一切,再将真相公之于众。
或许和羲手腕上的三朵鸢尾与三道伤疤都是钥匙。
后土不知道黎邵肉身之事,自然也不会知道三朵鸢尾是钥匙之事。
阴差阳错,她又因某种原因,不得不在鸢尾上覆盖了那三道伤疤,并将唤醒七罪的钥匙封印在伤疤中。
换句话说,七罪的钥匙本来在后土手中!
她之所以收留和羲,不过是想让和羲成为钥匙的载体!
那些在栎阳面前所说的,关于和羲的种种都是污蔑和诽谤!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后土!那个已经以情咒殉身的上神!
念及此,古禾无比震惊,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对这些从脑海闪过的念头难以置信。
如果真是这样,当年的诛神大战以及七罪,都与后土有着莫大的干系......
甚至说——她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咦,这幅画好奇怪。”
就在古禾沉浸于“钥匙”之事时,身边的和羲已打开了孔雀神图,耳边随之传来她的惊异之声。
孔雀神图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