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啊!陈大年怒吼道。
王花开再也无法克制,把筷子一摔,站起来就往卧室里走。陈默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吼直接吓哭了,哇哇地哭,眼泪哗哗地流,嘴里还有着已经嚼烂没来得及咽的一小口馒头。然而并没有人管他,或者在乎他,就在他含着眼泪的注视下,陈大年可能是意识到了王花开真的要走,几步就冲了过来,拉住王花开,紧接着两个人就撕打了起来。
突然的敲门声把陈默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连忙走去卧室,这时候王花开端着饭菜刚好进来。
陈默一边接过饭菜一边说道:给我吧,您快去吃吧。
王花开:我没事,你也早点吃,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陈默:嗯,好。
陈默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王花开这个后妈说话这么客气的。他也没想过要改变这种现状,感觉没什么不好的,他相信王花开也是这么想的,王花开一定认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比任何情况都要好,这么一来,两人渐渐的就形成了一种默契,也正因为这样,长时间以来无论互相照顾也好、关怀也罢,都是出于礼节性的。
尽管如此,陈默无论如何都不会否认这么一点,那就是王花开这个人非常聪明。如果不是受某些思想方面的禁锢,王花开绝不是一般的女人。
陈默没有马上吃饭,他来到书房门口的地方,先是把门打开,然后蹲下往卧室的地面上看,可是,橘红色的地板砖上除了一些颗粒之外什么都没有,再仔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这让他着实有点意外。
难道不是?陈默自言自语说道。
星期三早晨,静静早早洗漱完毕,她将屋子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之后又用了很长时间收拾行李,因为她知道,或者说她期盼着,这将是她在这个房子里住的最后一天。把行李堆放到餐桌那个地方,然后开始环视,熟悉的沙发,习惯性的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以及时常光顾的阳台上的椅子,看着这一切一切,她忽然闪过一丝舍不得的念头。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而逝。这里虽好,但已经向往其它。静静在心里调侃自己,是不是自己老了?
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刘置来了,这次不同于上次,这次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而是有着说不尽的诚恳和炽热,这让静静想起了当初刘置刚认识她时的样子。
这是干嘛?刘置指着那一堆行李问道。
静静:能干嘛?不从这住了呗。
刘置:你要搬家?往哪搬啊?
静静:我看上一套房子,交了定金了,你帮我买了吧。
刘置:什么房子?在哪?不是,怎么想起买房来了?
静静: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租房住?我是不是不能有自己的房子?
刘置: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静静:只是什么?
刘置:你想买房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
静静:这不是正跟你说的吗?那天……
静静一边说着一边想坐到刘置的怀里,结果却遭到刘置的拒绝,起身走到阳台上坐着去了。
静静:你过来!
这一喝斥,刘置只能又乖乖地返回刚才的沙发上,静静一副“这还差不多”的样子边翻着白眼边坐到刘置怀里,紧接着下一秒又变得极其妩媚温柔,不仅搂着刘置,屁股还轻轻地来回扭动,搞得刘置好一阵春心荡漾。
静静:那天我也是在街上逛着玩呢,过来一个中介,说什么也要跟我介绍房子,还说最好去实地看一下,我一想闲着也是闲着,就去吧,结果人家那房子还真挺好,价格也不贵,就这么着交了定金了,可回到家我就后悔了,想着把定金退回来,他还不退,五万块钱啊,你说怎么办啊?
静静使着劲地摇晃刘置,使着劲地撒娇,刘置却出乎寻常的清醒,毕竟涉及到钱,他现在急需要弄清几个问题,一是静静是不是打着定金不退的幌子继续要钱?二是静静是不是真的要买房,而买房的钱想让他出?就像静静刚才已经说的“你帮我买了吧”,三是静静是不是想让他帮忙把定金要回来?当然,这第三个问题可能性不大。
刘置:人家不退,那就不要了。
静静:干嘛不要?五万块钱白给他吗?那可不行。
刘置:哎呦,不就五万块钱嘛,等哪天我再给你五万,行吧?人家不退,你能怎么办啊?是不是?
静静:你帮我把那个房子买下来吧,我问了,全款才八十三万,也不用装修,哎,人家装修可好了,家电沙发全是新的,还没怎么用过呢,打扫的也干净,说是房东去别的城市了,装修好了就没怎么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卖八十三万一点都不多,真的,人家中介说了,这个房子可是抢手货,好多人等着看呢,要是交了定金,那就不让别人看了,这样我才交的定金,行不行?行不行?
静静又开始撒娇,屁股扭来扭去的,胸脯都贴到了刘置的脸上,她是多么希望刘置能痛痛快快地答应她。刘置在这一刻也明白了,原来绕来绕去终归还是想买房子,这他肯定不能答应,就甭提痛痛快快的了,其实他心里也是有希望的,如他刚才所想,他希望静静只是借着定金不退的名义要钱,尽管他一分钱都不想给,但至少比买房子强多了。
刘置一直在打马虎眼,这个马虎眼还要接着打下去。
刘置:我知道你其实还是想把那五万块钱要回来,是不是?咱不要了,等哪天我再转你五万,不就完了吗?
静静:你少打马虎眼,我是跟你说那五万块钱的事吗?
刘置:那你说的啥事?
静静:装糊涂是不是?我要那房子,我要那房子啊,嗯……嗯……你就给我买吧。
刘置:好好好,哪天有时间了我跟你去看看,行了吧?你肯定被中介给骗了。
走,现在去。静静兴奋地马上站起来说道。
刘置:现在干嘛去?一会儿我还有事呢。
就现在去,就现在去,我不许你有事,快走啊。静静一边往外拉刘置一边说。
哎呀,你……你松开!刘置说着一把将静静的手甩开,之后又说:我不是说了吗?哪天有时间了再跟你去,你干嘛啊这是?
静静:你哪天有时间啊?
我哪知道哪天有时间啊!!刘置猛地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让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刘置显得有些生气,也不看静静,而是锁着眉头歪着脑袋看向另一边,他第一次这么吼静静,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吼静静了。静静被他这一吼下了一跳,她不是不想说下去,更想大声的怒骂刘置,只是一旦那样肯定能吵起来,吵起来还怎么买房?
静静敢肯定,经历上一次索要的那五万,刘置变了,短短两天已经变得不是她想拿捏就拿捏的了。刘置一定有了别的想法,保不齐真的重新审视了这层关系,所以他才敢吼叫。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刘置起身要走,这一起身,她下意识地拦住刘置,她有点慌了,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刘置走,一走就完了,首先房子买不成了,再是以后刘置还来不来也不知道了,所以眼下先把刘置留下来,只要留下来就什么都好说。
静静:好了好了,咱不说房子的事好吗?我不许你走,你……你坐下。
刘置:我还有事呢。
静静:有事也不差这一会儿,你坐下啊。
静静硬是让刘置又坐了下来,同时她再次坐到刘置怀里,紧紧抱着贴着不给刘置一丝起身的机会。刘置轻叹了一声,只能任凭静静抱着贴着,两手不知道是搭在身上好还是不搭在身上好,就这么支着,还仰着脑袋,一副既无辜又无奈的样子。过了大概两分钟左右,静静开始疯狂地亲吻他。
静静亲他,他就躲,他越躲静静越亲他,结果两人还是亲上了。或者是他还没真正下定决心了断这层关系,或者是他终归没能抵住诱惑,不过单拿这一刻来说,他心里其实很美,因为静静从来都没这么主动过,他忽然发觉一个女人主动和不主动差别真的很大。
窗帘再次被拉上。
天空虽没有上次的乌云密布,但蓝天白云同样让人心情舒畅。
地上扔的那五百块钱早就没有了,变成了如今堆放在餐桌旁的那些行李。
吱吱吱……吱吱吱……
丽丽在家正用抹布擦地,吱吱吱……是她擦地发出的摩擦声,在茶几旁边的地板砖上有一小块脏东西,看着有点像口香糖,又脏又粘的,怎么也擦不下来,最终还是找了一个硬卡片铲下来的。她很好奇这是怎么弄上的,不记得刘置在家里嚼过口香糖,即使嚼了,也不可能随地一扔的。
丽丽就找这个脏东西的来源,找来找去,发现在刘置的一支鞋子上粘着一块看似同样的东西,大概是从外面带来的吧,干脆把鞋子也刷一下好了。本来是擦地的,结果把刘置的鞋子也都刷了一遍。折腾了半天,吃到肚子里的饭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就随手翻出一根火腿肠来吃。
不知怎的,她发现今天的这根火腿肠格外好吃。
两点左右,刘置和静静双双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刘置一手夹着烟,一手揽着靠在他怀里的静静。静静表现地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不过体美肤白的她与拱起大肚腩的刘置待在一块,实在不搭调,她自然也是这么觉得,她之所以温顺安静,是因为她正在想着一种办法。
静静:你到底什么时候有时间啊?
刘置:干嘛?
静静:看房去啊,你不是说等有时间了就去看吗?
刘置:哦哦,嗐,看也是白看,你肯定被中介给骗了,说几句好话你就不知道怎么样好了。
静静一下子就急了:你什么意思啊?刚才还说有时间了就去看看,现在又看也是白看了。
刘置:我没说不去啊,有时间就去,我现在说的是你。
静静:我怎么了?人家房子在那摆着呢,要不要全在我,几句话就不知道怎么样好了,我是小孩子啊?
刘置: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了,到时候我去看看行了吧?
静静生气地看着刘置,看着看着眼泪流了下来,随后一边哭着鼻子一边翻身下床穿衣服,穿好衣服又拿手机打电话。刘置疑惑地看着,他最先想问的是“怎么哭了”,紧接着又想问“给谁打电话”,只不过这时候手机里传出嘟嘟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把话先咽回去。
静静:喂,110吗?有人强奸……
刘置一震,起身下床一把将手机夺了过来。
刘置:你干什么?!
刘置瞳孔瞪得老大,他震怒了,他气喘吁吁的,他还光着身子,他的大脑在刚才出现了一丝空白,他绝没有想到静静会这么做,他后悔之前没抵住诱惑。这明显比直接去他家里闹还厉害,甭管会不会判定强奸,都会名誉扫地,都会人财两丢,这摆明了要鱼死网破啊。也甭管静静是真报警还是假报警,只要有这个举动,就足以让他害怕的了。他怒不可歇。
静静没理他,哭着鼻子走去了客厅。
刘置稍微缓和了一点,他赶紧穿好衣服,之后也去了客厅,当他出现在客厅的那一刻,静静特意将脑袋扭向一边,但仍然哭着。刘置的气息总算平稳了下来,大脑也冷静了,他想心平气和的极具耐心的听听静静的想法,他要尽一切办法先把静静稳住,同时对刚才的问题似乎也有了答案,静静并非真的要报警,而是威胁。
刘置:你刚才那是干嘛啊?
静静:干嘛?咱俩这么长时间了,你给过我什么?我又得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便宜好占啊?你是拿我当傻子了吧?我告诉你!今儿这事没完!
刘置:怎么还急了?不就是房子嘛,去买了不就完了吗。
静静:那个房子,外加一百万,以后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条件开出来了,一套房子,再加一百万,等于是一百八十三万。刘置累死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他忽然想笑,如果没借给陈默那五十万,他的存款有一百来万,除去那五十万,现在还有五十万上下,即使他能拿的出一百八十三万,他也不会给,何况他拿不出,卖商铺那连想也甭想,所以这在他眼里有点匪夷所思,有点像天方夜谭,最关键的是,他一心认为静静不配。
好,我答应你。刘置很自然地说道,感觉像随口一说。
静静有点不敢相信,她没想到刘置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又一想,一定是被她所谓的报警给吓住了,吓得刘置不敢不答应。她知道刘置有钱,光商铺房就好几套,她相信这一百八十三万对刘置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她也真的决定好了,如果刘置说什么都不肯给,她马上报警。
刘置:不过这不是个小数,给我点时间好吗?
静静:没问题,星期五拿着钱来,不来,或者没拿钱来,我就报警。
刘置:星期五……好,就星期五。
静静:你现在可以走了。
两个人一下子变得这么生分,无法想象从相拥缠绵竟然转瞬间变得如此冷言冷语。
当刘置出门的那一刻,静静再也按耐不住心情。她的心情既矛盾又得意,这一切如同梦境一般,好像没发生过一样,搞得她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分不清刘置是否真的来过。然而这一切真真切切发生了,她原本想着事情不会太顺利,事实上确实不顺利,只因她反应迅速,办法巧妙,才让事情从不顺利变得顺利了。她简直太高兴了,她无法用语言形容此时的心情,仿佛重新活了一世一样。
“以后谁也不认识谁”,这句话真是恰到其时,因为即使她不说,她与刘置也都会这么做,当然,至于刘置到底怎么想的已经无关紧要,反正她是决定好了,计划好了。
钱一到手,立马拉黑刘置。
删掉所有与刘置的通话记录和短信内容。
找个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如果是那个撞到的人最好不过,在这之前,先去其他地方玩一圈。
说到汽车,跟最大的两个目标相比,汽车的问题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如果刘置给买自然好,如果不给买也就拉倒了,但是,倘若刘置想拿买车为条件要求再睡一觉,那绝对不行,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静静的大脑里突然产生了这么一个画面,刘置提出睡觉,她啪的一下狠狠地打了刘置一嘴巴,那叫一个过瘾。
刘置离开之后直接去了陈默那里,说什么也要喝点,陈默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到三点,晚上再喝,刘置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行”,好像犯了酒瘾的样子,好像有什么事非要边喝酒边说才行。
陈默买来酒菜,就在他的店里,将柜台上的东西收拾一旁,又将门关上,围着柜台一边坐一个,这第一口酒下肚,刘置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陈默:你怎么了?干嘛叹气啊?
刘置:没事,有点烦。
陈默:我就知道你有烦心事,不然也不会这时候喝酒,说说吧。
刘置:你把那五十万还给我吧,哈哈哈哈……
刘置用玩笑的方式说了一句心声,尽管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心里仍然渴求,渴求恢复他原来的存款数目,因为那样他会觉得面临静静提出的条件时心里更有底。
陈默自然当他说得玩笑话,说:要脸不要脸?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喝了。
其实陈默心里想说是“想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