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翠云居出来,伊澄本来想自己打车回去,萧辰逸去抛出了一个诱饵,打消了她的念头——去接萧钰下课。
这是从没有过的经历,伊澄当然抵挡不住这个诱惑,跟着他去了幼儿园门口。小朋友们是4点半下课,但是门口的家长已经挤满了。两人停好车,刚走到幼儿园门口,小景就眼尖的看到了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萧先生,怎么没和我说一声,你要过来接阿钰呢!”虽然称呼改成了萧先生,但是口吻还是一副亲密之态,更是忽略了萧辰逸身边站着的伊澄,连一个眼神也没抛过来。
伊澄在心中冷笑:小景,你对我来说还太嫩了点。
面带惊讶,似乎才发现小景在眼前:“怎么阿辰没给你打电话吗?真是抱歉。”说完又回头轻打了一记身边的人说:“不是说好了今天我们来接的吗?真是的,害人家多跑一趟。”怨怼的口气,撒娇的动作,令萧辰逸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样的伊澄他还是第一次见,嘴角不自觉扯出很大的弧度。
看到伊澄的这种变化,这一次萧辰逸不会再像上次那样糊涂的胡乱生气了,防卫的表现不正是代表她在乎自己吗?
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两人的神情,选择保持沉默。聪明的男人不参与女人的战争,毕竟小景是爷爷的专职看护,平时也幸亏了她照顾爷爷和团子,才能让他在外面后顾之忧,如果自己参与进去就太过搏她面子了。伊澄这边更不用说了,上回自己拎不清的发火,导致她骨头错位,自己后来后悔得要死,还被刘一新专了空子。
正好这时幼儿园的大门开了,小朋友们在老师的带领下都涌了出来,几人的注意也被那边给吸引,不再纠结于刚才的问题。
很快就看到萧钰的小身影,在那一群小朋友中间格外显目。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是蹦蹦跳跳的,就他沉稳的像个大人似得,眼睛四处搜索熟悉的人,终于视线定在他们这一处,看清三个人的脸后,一本正经的小脸上展出了大大的笑容。
小书包往背上一甩,就冲过来,这时他才像个孩子。冲过来的身影直奔进萧辰逸的怀里,“爸爸!”显然看到他父亲来接他,高兴坏了。
“看看这是谁呢?”萧辰逸把埋在自己怀里的小脑袋让开来,指引向身旁的伊澄。萧钰从兴奋中回过神来,恢复成从容之态,露出微笑:“橙子妈妈!”
伊澄忍住心底的酸意,上前抱起了萧钰,亲了亲他的脸蛋,柔声问:“宝贝,有没有想妈妈呢?”
萧钰很懂事的回道:“想!”可是看他对爸爸和妈妈的态度,就能分得出来孰轻孰重了。
小景眼红的看着一家三口的和美,心里有说不出的怨愤,要不是这个女人出现,萧钰一直喜欢的是她,萧辰逸对她也非常关爱,她一出现,就什么都变了。
还是萧钰转头注意到了小景,扯了个大大的笑容:“小景阿姨。”叫完人就挣脱伊澄的怀抱,扑进了小景怀里要她抱。小景顿时大喜,忙把萧钰抱了起来,朝伊澄扫过得意的一眼,还是小孩子跟自己亲,不是白疼他的。
萧辰逸适时的缓解气氛,让她们先上车再说,心里不由叹息:女人的战争何时才是个停止啊。
在车上,他问儿子跟他一起回橙子妈妈家好吗,萧钰问了一句:“小景阿姨也去吗?”他不由看向伊澄的神色,见她已经带了明显的怒意,只能摇头拒绝儿子的提议:“小景阿姨要回去陪护爷爷呢,不能去。”
萧钰一本正经地回道:“那我也不去了,我回家陪太爷爷下棋去。”最近他开始跟太爷爷学起了下象棋,很是有兴趣。萧辰逸无奈扭头试探地问伊澄:“要不我们一起去萧宅?”
话一出口,就接收到伊澄愤怒以及难懂的眼神,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我不去。”她已经失了继续应付下去的耐心,若不是萧钰在车上,她绝对会怒意下车而去。
不是她心胸不够宽,她对萧辰逸还可能谈原谅,因为当年的事毕竟他也年幼。可是对萧崇业她永远也无法谈原谅,她不明白当年的是是非非与曲折,只记得父亲的意外之后,从头到尾就没有见过一个肇事者出现来请求死者家属原谅。
据后来调查,当年的萧家更是花了一笔钱把这个事情给压了下来,可怜年迈的外公外婆怎么能够面对强权而去抗争呢,只能无奈咽下这口气,这件事她不相信萧崇业不知情。不是她不愿意放下恨,事实她早就把恨抹去,可是始终谈不上真的原谅。
云明珠凄厉地指责言犹在耳,她和萧家人还纠缠在一起不说,怎么还可能去萧家见当年的罪魁祸首呢?别人不懂她,连萧辰逸也不懂她吗?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年幼的萧钰也感觉到了大人之间的微妙气息,保持沉默不再说话,连头都扭到了窗外。或者他还小,不明白大人们之间纠结什么,在他的世界观里,喜欢的人都围在他身边一起玩,是最开心的事。
爸爸是他最爱的人,小景阿姨是他最要好的人,而橙子妈妈他虽然喜欢,但是毕竟接触不多,对她怎么也亲昵不起来,所以他自然就觉得想跟小景呆在一块儿。
实在无法,萧辰逸只好先把伊澄送回公寓门口,再送小景和萧钰回萧宅。因为两人刚吃过午饭,所以一起吃晚饭的提议提都不用提,肯定是吃闭门羹的,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下午这个决定。就不该带着伊澄去接团子下课的,要不然也不会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等到萧辰逸的车子开得已经不见踪影了,伊澄才转过身,缓慢地向公寓里面走去。心里微叹:表面赢了小景又怎样,却赢不回自己儿子的心。对这个儿子,她始终是亏欠的。
没有注意到的是街边的另一头,停着一辆现代。
现代车上的刘一新眼神凝在那个背影上,久久没移开,直到进了公寓,再也看不见,他又把视线放在伊澄住的那个楼层。冬天的白天时间比较短,现在已经天有些黑了,他在等着那间屋子里的灯亮。
从下午在CY门口碰到她后,他就犹如掉了魂似得,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一个人的身影。实在抵不住思念,放下手里的事,开了车就停在了她家楼下的角落。
知道她可能不在家,很可能跟萧辰逸在一起,但是他仍然止不住思念的,想再看她一眼,哪怕是一个侧脸,一个背影都好,能够让他感受到他与她还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
他有多久没见过她了?一个月又十三天。自己都诧异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他的心里就像掉了一件东西似得,空空的,像起飞的飞机,没有着陆点。
如果一直看不见她,他还能就这么数着日子忽视心内的声音,就这么过下去。可是一旦看见了,就止不住心中的渴望,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
虽然知道这样对伊澄可能很危险,好不容易让梁寒那老狐狸开始相信,他已经厌倦她了。现在他正在做的事也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会把这危险带给她,可是就是忍不住。他躲在街边的角落,不太显眼,甚至连自己的车都换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现代。他真想上去抱抱她,感受她的体温。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想把那张光盘拿出来看看,看看他们曾经的缠绵,看看他们的幸福,可是他始终没有。他怕如果真的看了,就会忍不住,忍不住不顾危险地把橙子再次抓来身边。好不容易才把她推开,自己煎熬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前功尽弃。
刚看到她乘着萧辰逸的车回来,本以为两人要一起上楼,没想到却只有她一个人下了车,萧辰逸开着车离开了。从车玻璃看进去,原来他的后座还坐着一个女人和他的儿子,原来是要送她们回萧宅。
停得有些远,他看不到伊澄的表情,只是看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转身,转身的那个背影是多么的孤寂。是萧辰逸又给她委屈了吗?那个男人总是不珍惜她,他都这么忍让,为了橙子的安全,宁可把人送回这,那男人居然还不珍惜。
楼上的灯亮了,她到家了。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距离这么短,却咫尺天涯,或许这样也算一种守候吧。只是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不断说话:橙子,或许,你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我,到时候我该怎么办?
想到这他就不由心中剧痛,不,他绝不接受这种结果。今天跟萧辰逸全都部署好了,用不了太久时间,马上他家老头子就要出来,等一出来,他们就可以行动了。
橙子,危险即将解除,而你是否还愿意回来我身边?这一刻他的心里非常不肯定,不能肯定所有事都了结之后,自己还会如当初那样*迫她回来自己身边,他还狠得下心吗?
******必须接受生命里注定残缺和难以如愿的部分,要接受那些被禁忌的不能见到光明的东西。在这个世间。有一些无法抵达的地方,无法靠近的人,无法完成的事情,无法占有的感情,无法修复的缺陷。——安妮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