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南暮云听他这么嘟囔一句，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面上却还要装大尾巴狼，对着头顶的床幔长长的叹息一声：“哎——”
多年来的相处，惜云舒又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个把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南暮云，惜云舒有时也会想，他到底是心思单纯呢，还是懒得伪装。
掐指一算他老人家的年纪，掐不到边，惜云舒就确定他应该是懒得伪装了。
“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惜云舒轻叹一声，缓缓开口道：“你是南暮云，是暮云阁长老，你本可以安坐高台，接受整个修真界的崇拜和敬仰，何必为了我……”
走下神台呢？
惜云舒的话还未说完，南暮云一根微凉的手指突然放到他的唇上。
这次，惜云舒没有就此打住，他抬手握住南暮云的手，将他的手指拉下，按在自己的胸口。
他说：“南暮云，南寅师尊将我带回古天玄门，给了我生命，教我做人，最后还是我连累了他，所以，我必须要找齐砚之台，为了他的重生，我在所不惜！”
惜云舒侧头，猛地落进南暮云漆黑的瞳孔中。
就像掉进一个遥远的梦。
青苍山的大火烤的他脸颊滚烫。
三大派、六大家，万千修士，那一张张义愤填膺的脸，扭曲在他每一个梦魇里……
南寅护在他身前，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血水顺着手臂淌在两人手心，滑腻不堪，南和戎拼命的去拉，去拽！
南寅放开他的手：“是师尊没有保护好你，吾儿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师尊——”
惜云舒惊醒。
南暮云的手指还握在他的掌心，他用力攥紧了，重现砚之台，修真界又将是一场浩劫。
“我不能让两百多年前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这一次换他来护着南暮云吧！他不自量力的想。
南暮云抬起另一只手，轻轻的抚平他的眉心，注视着他的眉眼，轻声问：“云舒，你可曾恨我，青苍山没有站在你身边？”
两百年前的青苍山。
他在南和戎和修真界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
惜云舒嗅着他身上的花香，他的神识曾经寄居在那颗美人树上两百年，他就闻着这香味两百年，没有什么比这股味道更能让他安心。
“恨的，”惜云舒以为自己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说出时，却是那么的心平气和：“起初我是恨你的，恨你和整个修真界。”
南暮云放在他眉心的手指一顿，心口锥痛，他不想让惜云舒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手指滑到他的颈后，摸了摸他的后颈，将他的脑袋压进自己的怀里。
惜云舒的鼻尖撞在他的喉结上，他立刻低下头，看起来就像是自己钻进了南暮云的怀中。
南暮云揉揉他的头顶，手臂用力，将他又抱紧了些。
“现在不恨了。”
惜云舒的声音埋在南暮云的怀中，闷闷的：“早就不恨了，不恨你，也不恨修真界的任何人了。”
话已至此。
“嗯。”南暮云抬手挥下了床幔：“休息会儿，待会去见见凤舞。”
惜云舒没吭声，在他怀里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没有轻松感，也没有很难过。
面对南暮云，他只能努力的收起了那一份见不得光的感情，前世不行，今生更不行！
或许是南和戎的灵力消耗了他太多体力，他竟然在南暮云的怀中睡着了。
待他醒来时，朦朦胧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一片漆黑，他拉着南暮云的一只手，圈在他的怀中，鼻尖的香味和耳畔的呼吸是那么清晰。
惜云舒抬起头，忽地撞上南暮云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惜云舒轻咳一声，刚要起身，南暮云忽地皱起眉头，哼哼唧唧的说：“我手臂麻了，疼疼疼……”
惜云舒一着急，起的凶了，一头撞上南暮云尖削的下巴。
南暮云本只想逗逗他，结果还真误伤了自己。
他有苦难言的捂着下巴，疼的眼尾都红了。
惜云舒一阵手忙脚乱的安抚好偷鸡不成的南暮云，出包房的时候，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醉仙楼里安静，只有寥寥无几的几盏灯亮着。
惜云舒停在凤舞的包房门口，他静默了一会，抬起手敲了敲门。
南暮云倚靠在不远处的走廊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玉佩。
看似悠哉，心却跟着惜云舒一起进了凤舞的包房。
这对师兄妹时隔两百年再次相见，不知道会聊些什么。
凤舞对南和戎的感情之深，南暮云是知道的，只是他不知道，南和戎对凤舞是怎样的感情？
他怎么就有种儿大不由爹的错觉。
他现在好奇的要死，又不敢去偷听，只能把一腔烦闷都撒在了手中的玉佩上。
玉佩上的穗子在被他薅秃的最后一刻，凤舞的包房门开了。
南暮云直起身，注视着惜云舒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惜云舒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南暮云心道：屁大点孩子，怎么就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呢。
惜云舒停在南暮云的面前，低头，抬起他的手腕，看着他手中的玉佩。
“穗子坏了，”惜云舒说：“我回头给你换个新的。”
“啊。”南暮云眨了眨眼睛，把玉佩塞进他手里，说：“好。”
惜云舒拉着他的手腕，往回走：“回屋里说。”
回到包房中，惜云舒先给南暮云倒了茶塞进手里，才在他身旁坐下：“我们快点离开这吧。”
南暮云不反对，点点头。
惜云舒继续说：“我没有告诉凤舞我就是南和戎。”
南暮云只是有些疑惑，并不惊讶，心中甚至有些窃喜。
“我把砚之台给她了，让她带回古天玄门。”惜云舒道。
南暮云这才惊讶的问：“为什么？”
“砚之台重现的事情很快就会在修真界传开，修真界将会有一次动荡。”惜云舒说：“暮云长老不心疼我在山上呆太久了，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吗？”
砚之台会被放进古天玄门的密室里。
全天下应该没有比那更安全的地方了。
至于惜云舒是怎么跟凤舞说的，南暮云也不在乎。
南暮云心照不宣的笑道：“是要带你去见见世面了，顺便拜访拜访老友。”
惜云舒也跟着笑：“好啊，去哪？”
“那就先去北方的碧海城吧！”南暮云笑眯眯的看着惜云舒：“林墨海刚来古天玄门串过门，礼尚往来，我们也得去回一下礼。”
南暮云“项庄舞剑”，实际意在末晚镇，因为末晚镇也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