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青苍山的大火烧了多久?
火光染红了九重天,热浪席卷了九州大陆。
他孤身一人,置于火海之中。
前尘往事。
种种皆与他无关!
他为何而来?
杀人!
杀神!
他是魔头,他是妖神!
他为杀戮而生!
红衣似火,长发飞扬,他仰起头,目光怜悯的扫过万千众生。
最爱他的师尊就躺在他的脚边,血浸湿了他的衣摆。
他轻声说:“师尊,弟子今日,就让整个修真界为你陪葬。”
衣袖翻飞,砚之台自他手中飞出。
万千修士齐齐后退!
风云骤变,天空像撕开了一道口子。
黑暗将光明吞没。
满目的浑浊,是火?还是血?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那人一身白衣落于他身侧,面如冠玉、白衣如银、皎如玉树临风前。
无论在何种境地,他总能保持这样的淡漠与疏离。
“南暮云,你没有心!”他双目赤红,狠狠的瞪着他!
绝望的嘶吼声响彻天地,血雨如柱!
他听见他说:
“对不起,来生我不会再放开你了。”
——来不及了!
——没有来生了!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狂风席卷后的荒芜。
他俯身抱起师尊。
他说:“不必了!”
电光火石间,南暮云看着那两人化成无数星火,瞬间溶于熊熊烈火中,消失殆尽!
砚之台随之炸裂。
——正文——
两百多年前,修真界曾遭过一次重创。
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如今都三缄其口,偶尔有人问起,也只是摇摇头说:
“那魔头已经身死魂灭,提起他作甚!”
两百多年前的古天玄门,地处逐元山山脉,传说那是最靠近九重天的地方,地理位置极佳,灵气充沛,行走其间,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中。
门中弟子无数,每日慕名来拜师的修士将门口那九千九百个石阶都磨亮了。
两百多年过去了,石阶上苔藓已斑驳,修真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年的第一大派,古天玄门,也从人人敬仰到如今的人人笑话,原因无他,那个魔头就是出自古天玄门。
古天玄门的凋落从弟子出走开始,鼎盛时期的几万名弟子到如今堪堪只剩百人。
惜云舒就是那百人中的一个。
古天玄门又分三阁,分别是沅朝长老的朝阳阁,阁中在册共有四十九人,凤舞长老的凤午阁,阁中也是四十九人,至于暮云长老的暮云阁,阁中只有两人。
南暮云和惜云舒。
惜云舒今年十八岁,拜入暮云阁刚好十年。
有人问他为何众多仙家长老中偏偏就是那个最不靠谱的南暮云成了他的师尊。
他回答:“因为南暮云长的最好看。”
没错,南暮云除了是修真界最不靠谱的,还是最好看的,也是最浪荡的!
十年来,惜云舒冷眼旁观着自己这位师尊。
有时,美人树下酒一壶,一坐一整天。
有时,晨起翻个身,又能睡上一整天。
不过,浪荡归浪荡,他对惜云舒还是极好的,暮云阁珍藏上千年的奇珍异宝,都被他当玩具一样送给了惜云舒。
随他挥霍。
他还在惜云舒的院子里架了个秋千,时常在那上面晃悠。不为督促他用功,倒像是拉他一起享乐。
他自己这般虚度光阴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惜云舒一起。
“乖徒儿。”
惜云舒守着石桌旁,正在抄写经书,闻声,一抬眸,就见秋千上那人懒懒的抬手招了招。
他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了过去。
南暮云慵懒的躺在秋千上,整张脸迎着夕阳,他微眯着眼睛,如墨一般的头发一直垂到地上,身上的白色锦袍歪斜,俊美的五官被夕阳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美人树上的花瓣落在他的头发上。
惜云舒抬手将花瓣拾起,攥在掌心,问:“南暮云,你叫我?”
南暮云悠悠的抬眸瞥了他一眼:“没大没小,枉我那么疼你。”
惜云舒没理他,垂着眸,浓密的睫毛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在眼底。
他入暮云阁十年,无论南暮云如何待他,他从未叫过一次师尊。
起初,南暮云还绞尽脑汁,想各种法子,软硬兼施,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了,也没能撬开这个小子的嘴,听他叫一声师尊。
最后,他也妥协了,这小子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师尊”二字。
只不过每次听他直呼自己名字的时候,他都要强调一下自己的“师尊”身份。
南暮云手掌摊开,一颗掌心般大小的蛋悬于他手中。
惜云舒皱眉:“你又去锁妖谷了?”
没事就往那跑,捡回来一些小妖小怪,养在暮云阁,迟早有一天,暮云阁要被这些小妖怪们占了,到时候他们就滚出暮云阁,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吧!
“这次不一样。”南暮云自动过滤掉他话语中的不耐烦,将蛋举到他眼前:“这是重明鸟,上古神兽,你带在身上,将来他陪着你,普通的豺狼虎豹、妖魔鬼怪都不敢近你身。”
惜云舒嘴角抽抽:“你是要我把他孵出来?”
南暮云憋笑:“别这么说,你哪有那能力。”
惜云舒迅速拿起蛋,揣进袖中,不想再跟他继续待下去了。
暮色夕阳穿过层层云雾照进逐元山。
惜云舒踏着晚霞余晖顺着台阶下来。
南暮云最爱吃凤午阁的杏仁酥,今日看他的食盒已经空了,惜云舒准备去风午阁再拿一些回来。
古天玄门如今冷清,他一直行至大殿外才见着人。
古天玄门曾设大殿,用作门派会议、接待访客,只是近百年来无人来访,慢慢就有些荒废了。
今日里面却传来嘈杂声,似乎聚了不少人。
门外,朝阳阁的弟子躬身行礼,称呼他:“小师叔。”
惜云舒点了下头,问:“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弟子恭敬的答:“今日不知为何,来了很多其他门派的人,一直嚷着要我们古天玄门给个说法。”
惜云舒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抬脚上了台阶。
与他同时进殿的还有几名少年,穿着统一的玄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绣着金色繁密的花纹,腰间系着一枚玉佩,玉佩发着幽蓝色的光,马尾高束,银色发扣。
是古天玄门朝阳阁的弟子。
殿内已经挤满了人,惜云舒简单粗略的看了一圈,从他们的穿着和佩剑基本能确定是哪些人。
人群中,簇拥着一白须道人,做闭目养神之势,稳坐其中,好似对周围的争吵充耳不闻。
惜云舒心中冷哼一声,这人是千鹤剑派的长老,千鹤剑派这几年在修真界以第一大派自持,主持公道是他,带头闹事是他,千呼百应也是他,逃之夭夭更是他,总之,在不要脸这一块是拿捏的死死的。
两百多年前那一战,千鹤剑派连上战场的资格都没有,三大派六大家联合围剿后都受了重创,千鹤剑派和几家小门派负责战后支援,趁机从各个门派顺走了不少秘籍、武器、经书等等。
惜云舒心道:“干脆改名叫顺手牵羊派吧。”
他抱臂立于殿门处,冷漠的看着里面一圈跳梁小丑,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
朝阳阁为首的少年看起来稍微年长一些,面容俊朗,惜云舒认识他,他是朝阳阁首席弟子,严末风。
严末风一直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但表面上的礼数好歹还是维持了,他向前几步,躬身行礼道:“晚辈见过勾狮长老,不知长老远道而来,有何吩咐?”
勾狮长老白眉一抖,抬眸装腔作势的看了一眼面前人:“你是……”
严末风道:“晚辈严末风,是朝阳阁的大弟子。”
勾狮长老这才起身回了个虚礼道:“我等都听说了传言,你们古天玄门可有说法?”
严末风轻笑一声:“传言而已,要何说法?竟然惊动大家跑这一趟了。”
“哎!”周围人顿时炸开了:“严公子,这传言不会无端的空穴来风,这砚之台事关重大,古天玄门要做壁上观?”
惜云舒背脊陡然挺直!
砚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