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修真界传言,两百年前随着他的主人一起消失的砚之台即将重现!
安静了两百多年的修真界风潮暗涌,各怀鬼胎。
严末风是古天玄门这一辈少年中的翘楚,脾气自然也被惯上去了,一听那话,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诸位什么意思?一则传言而已,就让我们古天玄门给说法?世上胡说八道之人那么多,今天你听一个,明天他听一个,莫非都要我们古天玄门给说法?”
勾狮长老一见他冷了脸,连忙换了副面孔,和气的和稀泥:“严公子,别激动,大家也是忌惮那砚之台,这传言弄的人心惶惶的,影响总是不好的。”
“是啊!”人群中跳出一没有门派的闲杂人等,大声道:“大家都知道,这砚之台就出自你们古天玄门,你们不妨跟天下修士开诚布公,他是不是还在你们古天玄门,也好叫大家放心!”
惜云舒看明白了,砚之台,得之可操控天下,人人惧怕他,可难道没有人对他趋之若鹜吗?
这些人为何而来?丑恶嘴脸藏都懒得藏了,时过境迁啊,否则这种人也配进古天玄门的大门。
严末风声音冰冷:“大家是哪个大家?勾狮长老,包括你们千鹤剑派吗?还是在座的天海山庄?丹心阁?当年那一战结束,你们派去各派的援手,上上下下、掘地三尺的翻过,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严公子,怎么说话的!莫要诋毁我派先辈!”
人群中已经有几个人愤怒离席,拔剑直指古天玄门弟子。
严末风跟着“唰”的一声拔出佩剑,讽刺道:“好一个先辈,在座的哪家先辈没有参与过两百年前的那场洗劫!”
气氛骤降,严末风这是要跟大家撕破脸了。
随他一起进来的弟子们也全部拔了剑。
惜云舒紧了紧手中的剑,刚要抬脚进去。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随即,一道白影晃进殿内。
来人模样十分的俊美,甚至俊出了天外之人的感觉,看起来比那严末风还要小上两岁。
只是此人素来不爱好好穿衣服,一头黑色长发随意披散,衣带宽松,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惜云舒后退一步,重新抱上了手臂,唇角微扬,心道:“一点没有修仙之人的样子。”
众人皆噤声,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就连那勾狮长老也敛了表情,低眉顺目的退至一旁。
严末风俯首唤了一声:“暮云长老。”
人群里有不识的,顿时倒抽了口凉气,是了,此人就是那极负盛名的浪荡子、暮云阁阁主,南暮云。
不管古天玄门如何落魄,也无一人敢在暮云阁面前造次。
修真界无人不知暮云阁,却又无人了解暮云阁。
暮云阁阁主南暮云更是在口口相传中被传成了三头六臂、不老不死的南半仙。
却不成想,他竟是如此俊美非凡的少年郎模样!
南暮云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懒散的在殿内晃了一圈,周身的气感极其强大,有修为不深的修士,拿剑的手都止不住颤抖。
他行至勾狮长老面前,终于纡尊降贵的看了他一眼,叹息道:“勾狮,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勾狮长老不敢反驳,点头道:“是,暮云长老见笑了。”
勾狮长老二十岁、年轻气盛的时候就见过南暮云,那会他已是古天玄门的暮云长老,就长这般模样,如今,他已白发苍苍,这南暮云还是这般模样。
求仙问道的人,如果到了一定境界是可以延长寿命,保持容颜不变,大部分修士也只比凡人多活百年,老的慢一些,能达到几百年容颜不变的人却寥寥无几,南暮云就是这寥寥无几中的一个。
只是,除了两百多年前那一战,南暮云鲜少参与修真界的事。
南暮云撇了撇嘴,仿佛觉得这群人实在无趣,转身对严末风说:“小风,招待大家吃了饭,就送下山吧。”
给口饭,已经是暮云长老最大的仁慈了。
“暮云长老。”勾狮连忙道:“关于砚之台的传言……”
“哦。”南暮云莞尔一笑:“关我什么事,我只是来找我徒儿的。”
南暮云不等勾狮废话,行至大殿门口,侧头看着惜云舒,挑眉道:“还不走?”
众人这才发现,大殿门口一直站着一位少年。
这少年一身黑衣,唇红齿白,周身却冰冷如雪,拒人千里。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南暮云视如珍宝的弟子?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南暮云已经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就离开了大殿。
出了大殿,严末风追了上来,跟着他们的脚步问:“暮云长老,您怎么会过来?”
南暮云在这徒孙面前,到底是收了一点浪荡气,把手里的酒壶塞给了他,道:“找我徒弟来着。”
惜云舒:“……”
严末风看了一眼惜云舒,立刻低下了头:“小师叔有何吩咐叫我们就是了,不必劳烦跑一趟。”
惜云舒轻声“嗯”了一声就被南暮云拉走了。
严末风跟在他们身后:“今日要谢谢暮云长老,不然这群人还真是难缠。”
南暮云停下脚步,转身问他:“这群人怎么上来的?”
古天玄门上任掌门,南寅将军,曾设结界,不管是谁,进了古天玄门地界,都无法御剑。
两百多年前,随着他魂飞魄散,这结界对修士的作用越来越弱。
严末风没明白他的意思,支吾道:“自己爬上来的……”
爬上来?结界莫非又加强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南寅也将凝魄而生!
“古天玄门九千九百个台阶,也是难为他们了。”南暮云嗤笑:“下次在遇到这样的,打断了腿扔下去就是了。”
严末风道:“是。”
拱手目送南暮云和惜云舒离开,他隐隐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正常。
两人一路无言,南暮云始终没有松开惜云舒的手腕。
回到暮云阁时,惜云舒的手腕已经被他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
夜幕已至。
美人树下。
惜云舒拉住他,抽回自己的手腕,轻声说:“南暮云,我要离开了。”
一阵风过,美人树上的花瓣纷飞。
“你是什么时候记起来的?”南暮云问。
惜云舒抿了抿唇:“我从未忘记。”
两百多年前,他还不叫惜云舒,他叫南和戎,是古天玄门掌门南寅将军的弟子。
两百多年前的那一战,他本该魂飞魄散,可在最后一刻,南暮云散尽半生修为,将他的魂魄带回暮云阁,养在这颗美人树下。
十八年前,他凝魄而生,投胎在一户普通农家,取名惜云舒。
转世后的他起初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婴孩,南暮云在世间游历八年,终于找到了他,将他领回了暮云阁,成了南暮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弟子。
前尘之事,孰是孰非,皆是过往,重活一世的他也不想再提起。
南暮云也闭口不谈,他们就这样相伴十年。
如今,美人树花已落,他也到了离开的时候。
白衣随风舞动,南暮云问:“你要去找砚之台?”
惜云舒长睫低垂,他习惯用这样的方式隐藏自己的情绪。
两百多年前,他本可以逃过一劫,但他将最后的生机留给了他的师尊,南寅。
他将南寅的魂魄送进了砚之台之中,又将砚之台一分为五,散落在人间。
砚之台重现意味着南寅即将归来。
他要找齐五块砚之台,助南寅一臂之力。
“这十年来,你教我读书识字,教我剑法,助我修行。”
欠你的那句“师尊”恐怕此生也无法还你了。
惜云舒仰头,月光洒在他的眉心,他在南暮云那双深邃到看不见底的眼睛里,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
他浅浅笑道:“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