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云舒看着脚边的木头人,那面目狰狞,跟荒山上的如出一撤。
他竟然把这东西当成了南暮云。
要是给他知道了,非要杀人不可!
不过,眼下他也无暇多想。
眼前湖水突然翻涌,掀翻了湖面上的花灯,接着周围的灯火同时熄灭,天地间陷入一片黑暗。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惜云舒稳住心神,侧耳聆听周遭的环境。
不一会儿,一阵吱呀吱呀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的声响。
惜云舒的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环境,朦胧中看见不远处的湖水中慢慢走出一个人影,还未看清,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浮出水面,从他的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他们动作迟钝,手脚僵硬。
待走近些,惜云舒发现,他们竟然都是木头人!
一个个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或是龇牙咧嘴,或是血盆大口,丑的千奇百怪!
是南暮云看了都嫌脏了眼睛的东西。
但就是这种没有生命的东西,还特别麻烦,他们没有思想,只知道攻击,打也打不死。
而且眼下,他无法确定到底有多少数量。
惜云舒迅速出剑,在包围圈还没将他困住前,他需要打开一个口子。
一道白光闪过,一群木头人的脑袋哐哐落地。
不过,惜云舒很快发现,这些木头人没了脑袋,身体依然在不断前行。
“麻烦……”
惜云舒嘀咕一声,提着剑在这群木头人之间穿梭。
砍了头,身体继续前行,砍了腿,身段还能匍匐前行,异常顽强,怎么杀都杀不完。
不仅如此,还有源源不断的木头人从水里,从树林里冒出来。
这些木头人要不了他的命,却能将他耗死在这。
就在他胶着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屏息,凝神,这些都是幻觉。”
“南暮云?”惜云舒被木头人团团围住,并未见着人。
不过,他在砍了眼前两个木头人之后,还是照着他的话做了。
他尝试用意念冲破包围。
再睁开眼时,木头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了,南暮云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一身白衣,长发如墨。
连雨水都不忍淋着他。
惜云舒忽地就想起之前的那一幕,目光有些躲闪。
“小师叔!”
严末风和愿闻其详追了上来,越过南暮云冲到他身前。
惜云舒收了剑,问:“你们怎么会来?”
严末风道:“我们跟着那个二宝进来的,结果一进到这个幻境他就不见了,后来我们就遇到了暮云长老。”
“二宝?”
就是白天在荒山上那个其貌不扬的小年轻。
严末风点头:“我们不知道暮云长老也住在客栈里,晚膳后,他突然出现,叫我们出来寻你,后来我们就发现那个二宝鬼鬼祟祟的,于是就跟着他到了这里。”
南暮云行至他们身旁。
愿闻立刻往严末风身后躲。
他可不想再被暮云长老控制神识了。
惜云舒看了一眼两人,便明白了,白天跟他们一起上荒山的果然是南暮云。
南暮云无所谓的一耸肩:“走吧,别傻站着了。”
暴雨还在继续,气温越来越低,湖面上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结了层冰。
好在几人都不是普通人,否则说不定也会冻死在这幻境里。
严末风和愿闻其详一人撑着一把伞在前面走了。
南暮云只好挤在惜云舒的伞下。
他抬手接过惜云舒手里的伞柄,指尖触碰的瞬间,惜云舒神情恍惚了一下,放佛又回到之前的幻境中。
“怎么了?”南暮云端详他的脸色,发现他的脸颊上染上了一抹红晕,直到耳后,刚要伸手试探。
惜云舒警惕的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他的手。
“哎……小崽子。”南暮云不乐意了,他不仅没有收回手,反而举着伞追上两步,偏要试探他的脸颊。
惜云舒只好一边躲,一边道:“别闹了,走了。”
南暮云不死心,直到扯了一下他的耳朵,才肯罢休。
这么一闹,惜云舒倒是把刚刚心里的别扭给忘记了。
严末风回头问:“我们往哪走?”
南暮云笑道:“随便走,制造这个幻境的主人既然引你们进来,自然会把需要你们知道的送到你们面前。”
果然没走多远,他们忽然出现在一条街道上。
与惜云舒刚进来时一模一样。
路边卖糖画的大爷还是乐呵呵的笑着唤他们:“公子,糖画尝尝?”
南暮云转头看向惜云舒。
惜云舒摇摇头说:“太甜了。”
“你吃过?”南暮云好奇:“什么时候?”
惜云舒正犹豫要怎么跟他解释时,互听前面一阵骚乱,一声女子的“救命”声打破了这一方的祥和。
惜云舒五人立刻穿过人群,挤了进去。
人群中,只见几个土匪打扮的壮汉,喝的醉眼朦胧,浪笑着,手里抓着一个姑娘从醉仙楼出来。
醉仙楼是个青楼。
被抓着的姑娘奋力挣扎着。
暴雨淋湿了她的衣衫,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这个姑娘容貌惊艳,出尘脱俗,不似一般青楼女子。
几个壮汉粗暴的撕扯着,莹白的肌肤大片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姑娘变得狼狈不堪。
可她顾不得遮羞,双膝跪在地上,爬行着,苦苦哀求,无果。
她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围观的人群中。
“救救我……救救我……“
“今天哥几个偏要尝尝这小娘子的滋味!我看谁敢拦着!”一壮汉忽地扯过她的头发,用力的拖拽着。
“不要!”姑娘终于发出一声尖叫!
其中一个土匪拔了刀,用力一甩,刀直直的立在地上,他目光扫过人群,大声囔道:“谁要来助兴啊?”
惜云舒刚要上前,被南暮云拦住了。
“这是记忆片段,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阻止不了。”南暮云低声道。
发生过的事情?
惜云舒猛地想起什么。
“她是鸢鸢?”他看向人群中的女子。
南暮云没有说话。
惜云舒和严末风几人对视一眼,心中明白,这才是鸢鸢的死亡真相。
街边小贩都暂时停下了吆喝,可是,伤害却在继续……
狂风嘶吼,直到掀翻了最后一丝遮挡,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她身上。
惜云舒震惊的看向围观的人群。
有人唉声叹气,有人面露难色,甚至有人掩面偷看……
女子声声泣血的呼救,难道他们听不到吗?
惜云舒忍无可忍,待他回神时,剑已飞出。
不过,正如南暮云所说,他阻止不了,那剑只是在虚影中晃了晃,又回到他的手中。
“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
从大声哀求到绝望的呢喃,鸢鸢趴在泥水中,衣不蔽体,像是被踩进了泥里的花,渐渐枯萎,再无一丝生气。
她茫然的看向围观的人群,身体上的暴虐抵不上心头的恶寒。
她每个关节都在颤抖。
惜云舒脸色惨白,就在他不知不觉中红了眼睛时,眼前突然被一只手覆盖。
那手指微凉,轻轻的抚过他温热的眼睛。
南暮云轻声在他的耳边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