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轻绾自然不听他的,懒洋洋地摆摆手:“老狐狸,你做梦。”
“百草农”不满地哼了一声:“好,我就看你能撑多久。别等到那小子要被砍头了,你才幡然醒悟,带人去劫法场。”
羽轻绾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将“百草农”赶走,接下来的几日,她都在洞里睡觉。
反倒是“百草农”抓耳挠腮,急得不行。
同样抓耳挠腮的还有唐诗宋词两兄弟。
见沈星尘剿匪久久没有收获,等到第九日夜里,两人终于忍不住偷偷翻入平府,抓了个小厮打听,知道沈星尘睡柴房里,心里别提多难受——
沈大哥太委屈了。
他现在被平不愁虐待么?
他们哪里知道沈星尘是自愿的。
一方面是他不愿意住和羽轻绾成亲的婚房,免得无时无刻不想起她。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平一笑被暗渊盟残害还有他误娶羽轻绾的事向平不愁赎罪。
他们溜进柴房,见沈星尘躺在铺了茅草的冰冷地面睡觉,眼睛变得通红——
唐诗将他一把从床上拉起:“沈大哥,你不能白白送死。”
宋词把他们装好的一个塞满吃穿用品的大布兜塞到沈星尘手里:“白大哥的仇还没报呢,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一定能东山再起。”
沈星尘早就听到两人动静,只是不怎么想动,就半眯眼睛由着他们推攮。
这些日子的剿匪让他身心憔悴,但难熬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想起羽轻绾的脸。
不是杀人如麻的可恶的脸,而是笑盈盈叫他“相公”的脸。
他知道自己应该恨她。
不然怎么面对死得那么惨的白棠,被剪去舌头的平一笑?
甚至他爹娘之死,都是拜她爹羽向北所赐……
但是……
沈星尘还没来得及拒绝唐诗、宋词,就听到一阵吆喝“抓贼”,接着十几名仆从将柴房围住。
一人分开他们,走进柴房,站在沈星尘面前,指着他斥责道:“大胆沈星尘,不能捉拿‘千面罗刹’还想跑,你果然是她的同党!”
居然是都察院左佥都御史。
他在衙门见唐诗、宋词表情不对,便派出人暗中跟随,而他声音落定之后,平不愁披了件厚袄子,跟着快步走过来。
他似乎刚刚从梦中惊醒,对御史歉意地抱拳:“都怪我教子无方,请御史大人处置。”
唐诗宋词着急得同时叫唤。
“平大侠,你怎么不帮沈大哥说话?”
“沈大哥并没有逃跑,只是我们兄弟和他开玩笑。”
平不愁却用袖子掩住脸,压着嗓子叹息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我平某无权无势。尘儿若是做错了,就要按照朝廷的规矩来。”
沈星尘素来知道平不愁公事公办,倒也不是多吃惊,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唐诗和宋词见状对视一眼,同时从腰间拔出刀,挡住平不愁和御史,对着沈星尘大喊:“沈大哥,快跑!”
“你们是要反了吗!身为捕快公然违抗朝廷!”御史冷笑两声,似乎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而平不愁也只是不住叹息。
沈星尘再也忍不下去,飞速拔出大刀“白刃”,将两人的刀砍落在地,低声道:“唐诗、宋词,此事与你们无关,回家去。”
“可是!”两人还要辩驳,就听到外面传来少女脆生生的笑声,仿佛能让冰天雪地变得春暖花开。
“‘天下第一刀’什么时候说要跑了?他已经抓到我了。”
沈星尘的心猛然拧紧,使了个轻功,从平不愁和御史之间越过,又穿透仆从们的围堵,到了院子中央,见一名白衣少女从围墙上跳落,眉目如画,衣袂飘飘,仿佛从月中走出来的仙子,只是手脚都被绳索捆着。
细嫩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圈刺目的红痕。
所有人都惊叫起来:“是‘千面罗刹!’”
“她竟然夜闯平府,难道有什么诡计!”
御史眼前一亮,平不愁则担心他制服不了羽轻绾,紧张地命令一名仆从,将住在平府的能人异士统统叫出来。
沈星尘怔忪了一下,继而飞快走到她跟前,提起“白刃”指着她的脖子,低声道:“你来自投罗网?”
“这样相公才能跟皇帝交差么。”羽轻绾微微一笑,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但久违的词让沈星尘浑身微微发抖:“妖女,别以为这样做,我会感激你。”
别人叫她妖女也就罢了,他怎么也跟着误解她。
本来是应该冷笑着骂他的。
但羽轻绾在沈星尘面前养成习惯,大多数时候是软绵绵的,经过在沈家庄的诀别,她又开始扮演“恶女”。
许久没以真面目与他相见,又是真的想放纵自己,在他怀里撒娇一回,便在“恶毒”上又加了“娇媚”。
她眨了眨演,勾起嘴角:“相公,要我是妖女,你就是妖夫,我们拜过堂的,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能反悔。你都能不抓我,宁愿自己去死,我怎么又可能丢下你不管?”
“又开始妖言惑众。我不是不抓,是抓不到你。”沈星尘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便会上前拥住她,只能咬破嘴唇尽力辩驳。
羽轻绾却铁了心地厚脸皮,在他耳边,轻轻吐了一口气:“相公,我只惑你。你若是真想抓,这世上哪有你抓不到的人。”
“你可知道出现在这里会死?真不想活了?”沈星尘在众目睽睽之下,实在没办法和她再以这种状态继续聊下去,看了眼不断围过来的人,心中忽然慌乱起来,想要将羽轻绾推开。
哪知羽轻绾反倒朝“白刃”靠近一步,细嫩的脖子上渗出几滴血。
“这个嘛……”
羽轻绾脑子里闪过来平府之前,“百草农”揪着她袖子说的话——
“你个死女子,就知道吊我的好奇心,你不想知道,我偏要告诉你,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丁贵妃刚生了个带壳怪婴,合贤阁阁主吴是非认为是凶兆,皇上不得已将丁贵妃打入冷宫,如果你有本事将它解释为吉兆,小命便能保住了。”
她似乎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朝着带着手下上前的御史笑道:“御史大人,我不挣扎,也不逃走,你快将我带进皇宫,我与皇上有一笔交易要做。不成,你没任何损失,成了,包你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