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被捡来充当真千金的替身之后，活得谨小慎微。
唯一一次出格的举动就是瞒着父母和程于谈恋爱，但至今他们也没有知晓。
所以当父母看见这般张牙舞爪，状似疯魔的林听后吓得无法动弹。
培训成林家的继承人必须要样样拔尖，一步不能行差踏错。
最重要的是无论如何保住林家的脸面。
而程于这样公众欺负我，无疑是在毁了林家的声誉。
父母慢慢走到他跟前，握住后脑勺就往地上按。
自带声威道：「道歉。」
程于挣扎着要起来，反手揪住我父亲的手肘。
「我让你道歉！」
「明明是她掐了我的脖子，都还留着红印呢！」
程于错了，他不应该和我父亲过多狡辩。
他与我只是利益伙伴，没有掺杂一点亲情，公正客观至极。
程于已然身不由己了，两只手羞愧地直颤抖，半天方才喊出话来。
「对不起。」商业人士专有的冷漠，他将程于按着甩了出去，淡言道：「歉也道了，各位就不计较了，签一下保密协议吧。」
做事滴水不漏，不允许在场任何人长了一张嘴。
连同程凌在内都签完了才能放行。
那般垂头丧气的程于似乎被暂时抹掉了锋芒，好看得很。
如果他早变成我爱的这样，我又怎么会隐瞒我是林氏千金。
10.
上车前，程凌递给了我一瓶核桃奶。我随手拉开易拉罐喝了下去。
他并没有开车，仿佛我脸上开了花让他这般感兴趣。
「喝完。」
我不愿意和他一直拉扯，一口气倒了进去。
此时，他眼底约莫划过一抹凉意，脸上不见半点波澜。
回到公司后，我身为他程总的助理，竟然闲的比实习生还有空。
他的心腹进办公室前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是好奇，是命令的神色。
等他走后，我便轻手轻脚溜到了程凌办公室外边。
果不其然，堂堂程总的心腹进去时居然留了一条门缝。
「你不是一直在监视他吗，为什么会自己找上门来？」
「下属敢确定在这之前，他从未调查过自己身世。」
程凌一张薄唇微动：「还是死人最安分。」
「要下属去办吗？」
他正眼对上我，没有一点迟疑：「再等等看。」
我把头缩了回去，忍不住捂脸笑了起来。
从一开始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他讨厌我得很啊。
这个财产本应是他一人的才对。
11.
我主动找程父口头协议商定让出了继承权。
本来这些就不是我的。
程凌故意说给我听的话，我都听进去了。
与林氏的合作即将敲定，程凌和我要去与林氏谈合作。
自我同程于道出了假千金的身份，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继承公司，提前据守抢走一切。
但一个专业成绩倒数，空有野心毫无实绩的人如何能配位。
他搞砸了很多笔单子，把我父亲气得差点闭气。
这笔与程家的合作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程凌却毫无所谓地交给了我，由我全权负责，他来协助。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能看穿我。
我到林氏集团的时候，程家公司市场部出现了紧急情况。
程凌临时赶了回去。
总不能喧宾夺主，我就默默坐在一楼等他。
不巧的是，和我坐在一起的竟是前来应聘的人。
总监干脆就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了三楼的茶水间等待。
「你们听说林家千金的事了吗？」一个男子迫不及待地分享。
「小林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专业能力几乎为零，搞丢了好几个单子。」
其他人只是眼神回答他，不敢多说。
毕竟在他家屋檐下，林氏集团算不得小公司。
看着男子清高一世的姿态，我倒来了兴趣。
「你还知道什么，继续说。」
「小林总性情大变，同她父亲的关系也每况愈下。」
我咬着点心，竖着耳朵听程于以我的名义成就的糊涂事。
说道：「她和父亲的关系一直都不好。」
「是吗？」程于乘着风站到门口，刺眼的阳光让他的身影变得模糊。
几个月过去，他消瘦了很多，不如和我在一起时的精壮。
「张总监，她来这里干什么？」
假模假样的询问，可总监当了真正要开口介绍我时，却被讽刺打断。
「原来是来应聘的。」
他满眼讥笑：「从高处跌落谷底，甚至已经沦落到要来应聘了。」
「你的简历我想会很差劲，还是趁早离开去找个洗盘子的工作吧。」
我不急，慢条斯理道：「我是和你来谈合作的。」
这话落在他耳边，自然是毫无说服力。
深知此事的我，不自觉勾了勾嘴。
他极为不爽，冷脸扬起手：「不管什么合作，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巴掌没扇下来，倒是程凌率先拦住了他，一字一顿地责骂僵在一边的总监：「小林总情绪如此不正常，你都不知道拦住吗？」
程凌都没正眼看我，直接道：「这就是林氏集团的诚意？企图殴打我的助理。」
「如果您要公报私仇，这个合作我们公司不是非做不可。」
投资是林氏求着程家的，该拿出诚意的应是林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份合作对程于来说至关重要。
程于难以置信：「你居然是程总的助理？」
「嗯，你金主爸爸的助理。」
12.
我翻出计划方案分发。
公然之下，程于不好发脾气，赔了一张笑脸同程凌算计。
方案是我拟定的，程凌赞赏通过了。
轮到程于看的时候，歧义却发生了。
「你们这给的是打发乞丐吗，我们是一家正经的上市大公司！」
我到底心软回答了他的问题：「乞丐拿到这笔钱怕是乐得气都喘不上来。」
他没有一点怯场，力挽狂澜似地争取利益。
程凌眼底玩味，如同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做戏。
无论程于耗费了多少口舌，他都只是浅浅点头。
程于还以为是自己的努力动摇了他，开心的情绪萌了芽。
程凌给另一个助手使了眼神，扔出了一瓶核桃奶。
「小林总，喝了它，我可以和你商量。」
程于一瞬就黑下脸，意识到后又恢复正常，客气道：「总归在谈事，这个我一会再喝。」
「浪费我时间。」
助手得了上级的意思，捏住他的嘴巴往里灌。
呼吸的间隙，他断断续续地冒出声：「我对……核桃……过敏！」
是啊，林听你怎就忘了，躺在备忘录里的那条「程于对核桃过敏」。
透过商人的精明，我终于触摸到了程凌的意图。
从头到尾他都在试探我和程于。
「我不是来诚心合作的，论起公报私仇其实我最在行。」
程凌狠辣，撕了合同便没有留在这的意思了。
我追了出去：「你在帮我。」
他的眼神彻底变了，是一种对女人的钓捕。
13．
这天晚上，我在别墅的后花园处理备份。
所有我能寻到的两人谋杀的证据都聚集在了一起。
不过我想还差一份录音。
门铃轻响，故人到访。
莫大的别墅只有我们二人发出声响，静得回声悠扬。
虞词没有想到我会再找到她，原本要说出口的阴阳之词在看到别墅后重新吞回肚里。
「程于你发财了吗？这种别墅都住得起。」
我晃了晃红酒杯：「如果谋杀没有中止，你脚下的别墅会更大。」
「也不知道林听那个小婊子为什么突然说分手，我们都计划好了把她杀死卷走财产。」
这一提便如洪水之势，不可收拾。
我闹得耳朵直嗡，说道：「你收拾收拾，明天上林家。」
她来了兴致：「你要重新出手对付她了？」
「对，你回去之后演都要演得乖觉一些，其他不用管。」
「做林家的千金你能有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普通人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前二十多年的辛酸与痛苦都成了泡沫。
她既恍惚又窃喜，紧紧抱住我：「你果然是对我最好的！」
「只可惜没能把林听弄死，否则林家的女儿便只有我一人。」
我轻轻一按，结束了录音。
14.
大清早我带着虞词杀回了林家。
彼时，程于还因为搞砸单子被关在自己的房间。
我知道父母最喜欢什么样子，教了虞词一晚上。
也亏她有点脑子，一回来就把父母哄得团团转。
他们感动得握住我的手直摇，感谢的话不绝于耳。
我随意说道：「既然令千金找了回来，也该让林听知道。」
「是是是，老婆你去把林听叫下来。」
程于蓬头垢面，面色沧桑，全然没有打理过。
应父母的要求，他慢慢走下了楼。
一抬头看见我愤怒地加快了步子。
可虞词叫住了他：「你好，我是虞词。」
程于这才惊觉她的存在，愣了好一会儿之后猛地把她抱在怀里。
「你终于相信我了，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互换身体后，他几次找过虞词坦白事实。
可在虞词的脑子里那是林听知道真相后计划报复的图谋。
虞词纵使再不愿意都忍了下来，回应了他。
父亲：「她就是走丢的我们的女儿，也是你的姐姐。」
虞词顺势甜嘴道：「林听姐姐，以后我们和平相处吧。」
程于抱住她的手逐渐僵硬，张嘴了几下却一字都没说出。
我欣慰点头：「我帮你找回了姐姐，有个伴以后也会少点孤单。」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看虞词颈间的桃花胎记。」
不用看，他怎么会不知道虞词一直都有一个桃花状的胎记呢？
我笑着和父母亲告别，公司还有点事。
程于跟疯了一般要冲出来打我，差点没拦住。
透过他上下挣扎不断的胳膊，我看见了虞词充满仇恨的眼神。
她恨我夺去了本应属于她的人生，夺去了她的利益和资产。
可我又何尝不恨因为她，我为了父母的目标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机械地运作。
只是现在虞词的所有仇恨只能由程于替我照单全收了。
15.
一次项目的发布会上，我听说程于更加古怪又被关了好几天。
林氏集团他再也管不着了，这些都开始由虞词接手。
程凌拿着香槟，言外有意道：「林家刚找回来的真千金听说懂事得很，也不知道是谁教得这样好。」
「自然是她的养父母。」
他戳着我额头：「你也是，既聪明又懂事，如果我真的给你一职之权肯定会小有成就。」
我微笑着低下头连忙唤道：「不敢，程总才是绝世之才。」
视线渐往右移，余光中我瞥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大抵是我曾经的男朋友。
没算错的话，他跟踪我好几天了，父母亲居然做事这般大意。
人都关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