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秦长河已经习惯每天回来跟觉明话家常了，他今天被迟云小时候的糗事逗笑，回来就忍不住感叹。
觉明却一反常态，闷闷不乐的低着头，怎么也不看秦长河。
“觉明，你怎么了？”秦长河凑向前去看他。
迟云多想还像觉明的时候呜咽一声对他撒娇啊，那样就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扔掉丢掉，不用理会那些烦人恼人的事。他有点忍不住埋怨秦长河为什么还呆在此地，不带他离去。但他知道，秦长河这个脑子不懂变通的人肯定要把老好人当做底，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秦长河这样与迟月纠缠不清，还不如他亲口说出真相，让秦长河认清这迟月和青山派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即便这是生他养他，他最爱的家。
“长河，我是迟云。”迟云抬起头，直视着秦长河说道。他想，突然觉得还是觉明这个名字最好听。
本来应该质问迟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的，秦长河却不合时宜的想到迟云之前很可能撞到了头才失忆的，上次他跳水昏过去才朦朦胧胧恢复了记忆。
“长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骗你的，我是最近才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我想告诉你，你不要再去找迟月了……”迟云低下头，不敢看秦长河的眼睛，“这件事很复杂，我不想让你再掺和进去。”他的眼前浮现出秦长河在面对夏收的选择时惨白的脸，他不想秦长河再面临同样的境地。“迟月的事儿我自己解决，长河，你走吧。”
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看出迟云有难言之隐，可秦长河就不想把什么都抛在身后潇洒离去吗？他想得很，但他不能，那是他母亲和世俗捆绑在他身上的锁链，一旦失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所以他拒绝了。
秦长河想，就算他和迟云不熟，就算是为了当儿子养了这么长时间的觉明，也不能就这么离开，更别说山上还有一个闺女阿兰了。
“觉明，如果你是为了保护我不让我知道更多内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已经和你们纠缠得太多，不可能完全脱身。”秦长河如往常一样拉住觉明的手，“夏收那儿我还会再去，迟早要做出选择的。”
“我是迟云。”迟云一怔，下意识的反驳，然后红了眼眶，注意力被秦长河最后一句话吸引了过去，“你……你说再去夏收那儿，你现在心里有决定了吗？”自从他恢复记忆，他能感觉到秦长河离开夏收的时间越长，身上的沉闷愁苦就越少。他以为是秦长河自己想通了“人并不是全知全能，每个人都能被拯救”的道理，没想到他还是想为自己没做到的事情再做一次。
秦长河点头，他选择杀了夏收，虽然从现实上看他就是在送死。他其实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在逼夏收做出选择。他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不会为这个决定后悔，不过这是他现在的选择，就算等他经历更多、想的更多、明白更多以后可能会做出不同的决定，他只求当下无愧于心。
不论结果如何，他总归要去试一试。
迟云沉默了一会儿，做出决定：“长河，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也不管你给你的心什么答案，我会把我发现的事告诉你。”
秦长河知道迟云这么说，就是把他的这件事轻轻放下了，接下来要讨论的是迟云自己的事情了。
迟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道：“我发现我们门派用了能让人慢性死亡的秘药来增强普通人的体质，让他们武功大成。”奇怪的是他说完以后觉得轻松起来，仿佛压在自己心上的那块大石头被推开了。但他很快就明白，这块石头是从自己心里去了秦长河那里。
秦长河皱起眉，迟云的一句话，就让他之前的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我觉得这是在谋财害命，便去找迟月商量，没想到他早已知晓，还支持这种做法，并想让它沿袭下去。我气不过，就与他争吵起来，没想到又动手，最后交手时我为了救他掉下悬崖，拍在水上失去记忆，多次转手被夏收捡到……”迟云不说了，秦长河明白他接下来的意思。
他们面对面的坐着，沉默着。
“迟云，你觉得这种事是错的吗？”秦长河问道。
“这种事难道不是错的吗？”迟云反问。
“如果是错的，迟月为什么要支持呢？”
“他说，青山派将一个人养到成年衣食住行用大概需要四百两银子，养老的话以一个人能再活十年计算大概需要一百两，这个人每日都做任务，在壮年期间能挣五百两。再算上其他开支，如果正常养人，青山派得不到任何利益。但用上秘药就不一样了，在壮年期间挣得钱大概会增加到七百两，还能省下养老的钱，对青山派的发展有利。”迟云学着迟月的模样说道，他学得惟妙惟肖，让秦长河恍惚觉得仿佛就是迟月本人在他面前说了这么一番话似的。
不过迟云的这一番话说到底，还是迟月站在了他们青山派的角度上，计算一条人命能挣到多少金钱的问题。秦长河能理解他的做法，毕竟在其位谋其政，可他不支持。
秦长河相信自己能想到的事迟云不会不明白，于是他直视迟云的眼睛，问道：“迟云，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
“是想让我选择去当面询问迟月是否这么做？不管迟云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有什么算计，我会说在我眼中，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性命。如果这些人知道、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我秦长河绝对不会管这种事的，但这些人并不知道内情，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我绝对不支持。”
秦长河的越说表情越冷，他的眼神对迟云来说犹如刺骨的寒风，他说完大段的话后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想让我这么做，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