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虎早上端着水盆过来敲了敲秦长河的门,听到里面喊了一声“进”,他才推门而进。秦长河这时候已经穿好了衣服,把茶壶里的水偷偷撒了,正在床上坐着懊恼自己昨晚居然睡着了。
“秦先生,您身体不舒服吗?”阿虎看他皱着眉问道。
秦长河摇头:“刚刚睡醒,老毛病了。”秦长河觉得自己在这里说的谎比之前加起来都多。
“我家大人想请你去一起吃早饭,不知您是否……”
阿虎没有把话说完,秦长河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洗漱后跟着阿虎去见这家的大人。大约是昨晚刮风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一大早就阳光明媚,只是现在早上的天气还是很冷,秦长河在身体里运着内功才不至于冻得手脚冰凉。
秦长河看阿虎在前面带路,偶尔摆手会露出宽大袖口下的手腕,那里有一圈红肿的伤痕。秦长河皱起眉,昨晚阿虎遮了起来他没看见,现在看伤痕像是新的。他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阿虎,发现他的右边的耳垂上有一个牙印……现在他有点犹豫要不要深究这些伤痕了。
等到了以后,看到一个一身红装的美艳女人。她大概三十多岁,眼尾有一些细纹,但皮肤光滑,穿着劲装的身材凹凸有致,看上去保养的很好。她坐在正座上,看到秦长河过来露出一个笑容。秦长河有一瞬间的迷茫,后来记起阿虎从没说过他的大人到底是男是女,自己下意识的认知应该是错了。女人看到秦长河来了,起身招待,同时让秦长河看到她腰间缠着鞭子。
“秦先生,招待不周,请您海涵。”女人对秦长河点头,颇有一些江湖儿女的气势。她走了两步,跟阿虎说让他尽快上菜,呼吸吞吐之间一点也不乱。秦长河看到稍微踮起脚尖的走路姿势,就知道她学过武功。虽然不太精深,但在这种山上防身,绝对足够了。
不过秦长河才不会跟她客气,要知道这个女人可是无缘无故牵走了他的马,虽然为他提供了住处。想到这儿秦长河刚刚坚硬起来的态度又软了下去:“多有打扰。希望您能把我的马还给我。”
“这件事不急,不如先吃饭。”女人笑着说道,毫不避讳的细细打量秦长河,在阿虎拘谨地上菜的时候接着说,“实不相瞒,你那匹马,我喜欢得紧,不知先生您能否割爱?”
“那我也跟您实话实说,这是我朋友送我的马匹,平时赶路她对我的用处很大,恕我实在不能同意您的请求。”
“无事,突然说出这种话,是我唐突了才对。”女人说完加深了微笑。
阿虎把饭菜上完后,等女人先动筷以后,秦长河才敢夹菜吃。早上得才一上来就是大鱼大肉的秦长河吃不习惯,于是多夹了两筷子素菜。他发现这道菜他昨晚吃过。
秦长河的头更晕了,甚至眼前还出现了很多跳舞的棍棒小人,他觉得自己现在轻飘飘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到女人和阿虎开始扭曲的微笑,然后昏了过去。
一开始只是觉得地上很凉,然后是针扎一样的腿麻,再然后是双手被高举过头顶、鲜血回流的冰冷无力感。秦长河皱起眉,现在那股轻飘飘的感觉没有,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睁开眼睛,决定收回前言。
秦长河抬起头——因为扎头时间太长,脖子有些僵硬——环视这个房间。这是一个用大块的石头堆砌出来的小屋,只有接近房顶的地方有一个拳头大的洞口,这个小窗口显示外面黑漆漆的,只有一些星光。现在已经是晚上了,看样子他晕了至少一天。
他发觉自己的脖子、手腕、脚腕都被铁链缠住,幸好这些链子足够长,秦长河咬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运功恢复自己的身体状态。可是他发现自己被点了穴,内力暂且被封住了,只能等一段时间让它自己解开。
现在的夜晚对于没有内力护身的秦长河来说实在是太冷了,再加上这个地下室常年照不到太阳的阴冷感,空气都冷得刺骨。秦长河在等待中无事可做,先是尝试从锁链中逃脱未果,再是用内力冲击穴道打发时间,他回忆了一下自己看到的这户人家的庭院,觉得自己应该是处在石塔里。
当黑夜过去,晨光透过小空跑进地下室时,秦长河终于能稍微看清这个房间的摆设。
这是一个大约能容纳十几个人的房间,秦长河左手旁边这面开了小孔的墙上挂满了各种有干涸血迹的钝器利器,其中光是鞭子的种类就不下十种,更别说各种大大小小的匕首和小刀了。不过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外表精美,看上去就应该是那个美艳的女人喜欢的种类。
他正前方的那面墙前堆砌着一个大约有到膝盖那么高的小水池,秦长河目测了一下,大小应该正好能容纳一个成年人躺下去。他看到从自己脚下蔓延的血迹正好拖到了水池旁,就好像有一个人浑身是血的被拖到那里似的。秦长河尽量不去想象那个画面,他扭头去看自己的右手边,那面墙上有五条锁链,看样子应该跟绑住他的这面墙一样。
这是一个刑讯室。
秦长河犹豫的做出这个判断,但越来越多的光挤进这个房间以后,令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想去细想的事实。
冷冽的空气散去,温暖的阳光让房间里的血腥味发酵。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地方都布满了血迹,低矮的房顶有四溅的鲜血,四面墙上有蹭上去的、溅上去的血迹,但更多的是在脚下。地板上布满了鲜血干涸后留下的血迹,只是有的地方相对浓厚、有的地方只有一层罢了。
这样的出血量,秦长河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丧命。他稳了稳心神,把目光放在这个房间唯一干净的水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