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他等多长时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一个虎背熊腰的壮硕男人披头散发、睡眼惺忪地打着灯笼,往门外望了两眼,低头瞧见秦长河才清醒一些,他往门后躲了躲,但还是很有规矩的开门行礼。
“是丢了马匹的先生吗?”他问,好像秦长河才是那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
秦长河上下打量他,男人大约比他高一个肩,穿着过于宽松的外衣,即便这样也能看出布料下结实的肌肉。也许刚刚是在睡觉,所以慌忙中选了这件能遮住他的手和脖子的衣服,好显得他不太失礼。而他露出的脸上并没有被枝条划出的伤痕,秦长河也不能在他的发际里找到枯枝。于是他只能按捺住自己,没有硬闯,规规矩矩的做答:“是的,棕皮,四蹄雪白。”
“那就是先生您了,我家大人特意嘱咐过。”男人让开路让秦长河进来,一边关门一边说,“她今天出去玩,半路看到那匹马孤零零怪可怜的,便带了回来。”他插上门解释了一句,看了一眼秦长河的脸色,确认没有生气后又继续说,“我带先生您进去吧,大人说先生来了以后一定要您来府上坐坐……”
这男人沉默了一路,秦长河也不敢贸然开口,他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的环境,结合自己在树上看到的情景在脑子里分析,并努力把自己走过的弯弯绕绕记住。
入夜以后山里起风,刮得树梢乱颤,没有树叶的树枝互相抽打,有时候还会掉下一些枯枝败叶,偶尔还能听到风吹时的呼啸。灯笼里的烛火在黑暗里摇曳,几次明明暗暗都没有熄灭,顽强的照明小路。
两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等快到正厅的时候男人才开口。
“这位……”阿虎看了一眼秦长河手上的剑,“侠士,您先去里面坐,我去给您端壶茶暖身子,等下再去给大人通报一声,不知您尊姓?”
“秦。”秦长河也是实在的人,人家问什么就说什么,绝对多嘴。
男人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好,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直接喊我就行,我叫阿虎。”
秦长河看着阿虎的背影拐弯不见才收回目光,握紧手中剑迎头撞进大厅。与想象的不同,这里的摆设看上去就像普通人家一样正常,他在空中嗅了嗅,没发现异香。走到离门最近的桌椅旁伸手一抚,既没有出现满手灰尘的情景也没有被扎刺,说明这桌椅常用且被护养的不错。然而奇怪就表现在这一切太正常了,他确认椅子没有隐藏机关后落座,决定以不变应万变。要知道他可是还没吃晚饭,练武之人虽然身强力壮忍耐力强但空腹的感觉并不好,如果拖的时间太长他会很不开心。
他入座后无事,便盯着烛台上的蜡烛,看它燃烧的蜡油流下,灯花在寂静中发出“啪”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阿虎提着壶嘴还在冒热气的茶壶进来给他倒茶:“抱歉秦大侠,我家大人已经睡了,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在我们这儿住一晚?”说完看秦长河端起茶吹了两口,压低了声音,“如果您还没吃饭,我也可以为您准备。只是我家大人很喜欢您那马,我不敢不禀报就为您牵出来……”
“那就带路吧。”秦长河叹了一口气,把一口没喝的茶搁桌子上,“不必麻烦,拎上这壶水,只需一些干粮和糕点当晚餐,就能满足我。”
“嗯。”阿虎露出一个毫无心机的傻笑。
秦长河饿着肚子不想说话,走过一段弯弯绕绕的路以后,终于到达了客房。
“先生您先等一等,我去为您拿些吃食。”阿虎这次没让秦长河等太长时间,他急匆匆的拎着饭盒过来,把一些现在可以长时间存放的冷菜和腊肉切了盘,放到秦长河面前,然后又拿出一盘还热乎的、软绵绵的馒头和一股热酒,招呼秦长河坐下。
“阿虎,你这是?”
阿虎憨笑,在温暖的房间里话也多了起来:“实不相瞒,我这个人饭量大,一天三顿饭有时候不够吃就偷偷溜到厨房给自己加餐。幸好大人体恤,准许我这么做。”他到了一杯酒给秦长河,站在一边等他吃完自己收拾。
“阿虎,一起吃。”秦长河对他招呼。
阿虎面露难色:“先生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下人不得上桌,这是大不敬。”
“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再说我也不是你的大人,不用纠结那些。”
阿虎好像被秦长河说服了,他看了一下烛光下的吃食,咽了一口口水,道谢以后拿出备用的碗筷给自己拨了一份,拿了一个馒头,蹲到地方开始吃。
秦长河看他坚持,摇摇头,把酒都递给阿虎:“我不喝酒,你自己喝吧。”
“先生不用这样……”阿虎不敢接,推辞。
“我不喜欢喝酒,再说取暖的话,喝茶也一样。”秦长河将东西放在阿虎面前,然后拿出馒头自己开吃,他看到阿虎也动筷以后稍稍放下了点心。
吃完以后阿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先生稍等,我再去烧些热水回来。”
秦长河看他走远,自己坐在椅子上,掀开茶叶壶盖,发现里面是一些果干,不过他还是没有放下心喝茶,他把自己带的水喝光后,心情终于平复下来一些。现在阿虎不管是带路还是做吃的,都是亲力亲为,秦长河猜测也许这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服侍的人。
阿虎提着热水来,等着秦长河洗漱完以后,准备往茶壶里添一些热水,被秦长河拦住:“不用了,我准备睡了,现在添水也是白添,不如你自己留着用。”
阿虎应下。
秦长河躺到床上之前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最终安心的躺下,盖上被子,看着映在窗子上的摇晃树影,本来想夜里探一探究竟,没想到渐渐进入梦中。第二天一早醒来,可能昨晚睡觉有些着凉,秦长河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不过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他也就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