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醒了,夏收正生着气坐在他旁边。
“醒了?”夏收问他,也不等秦长河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要走了。”
秦长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小声说:“你也要走了。”
“对啊,我又没有什么非要留在这里理由。”
“那你走吧。”
“那你呢?”
“我还有事要做。”秦长河回答他。
“那好,我走了。”
秦长河看到夏收喝了一杯水,起身往门外走,终于忍不住问他:“你会自杀吗?”
夏收毫不客气的翻了一个白眼:“我他妈还没活够呢。”
秦长河对他微笑。
“行了,没事了。”夏收看了一眼秦长河,嘟嘟囔囔说着坏话走了。
接下来的生活,可以说是秦长河几乎在凭借自己的本能在活动,他打听到了森将军所在的地方,准备好东西以后就开始横穿沙漠。森将军的军队部署在城墙底下,距离这座城市还有一段距离,本来每个月都有固定运输粮草的军队,但现在还不到时候,秦长河只能问了大致方向,自己去。
好在塞外有一家客栈,秦长河走了一段时间,终于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四下看了看,只能把骆驼拴在门口,然后推门而进。
这是一家很大的店,至少在塞外有这么大规模的店实属不易,店里人很少,秦长河大概特定的时候店里才能住满人,比如运送军粮的时候。
“您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掌柜的坐在柜台后面,看见客人来了也不起身,就这么坐着问他,语气也没那么热切。
“住店,一间房。”
“您是要好的房间的,还是普通的房间,还是没什么钱住哪儿都成?”
看掌柜的说法,经验还不少。
“普通的就好。”秦长河回答。
“行,右边楼梯上去,右手边第一间就是。”掌柜的翻了翻自己面前的账本,“一间房,一晚上一颗碎银子。”
秦长河皱起眉,怎么这么贵?
看出秦长河的疑问,掌柜的也没有嘲讽他,只说:“您要是嫌贵,后面的马厩便宜。”
秦长河只能摇摇头,认命的掏出一颗碎银子。幸好他身上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准备了一些碎银子,不然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那您要吃些什么吗?”掌柜的问他,“先说好,我们这儿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您要是不满意,也别掀桌子。”
显然有不少人掀过桌子。秦长河觉得这老板说话有趣,也不生气,便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有没有牛肉面?”
“牛肉不新鲜。”掌柜的说这话时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水果蔬菜大鱼大肉,这个时候都没有新鲜的。”
“那有没有鸡汤面?”
“鸡骨头熬的汤,没肉没油也不香,还齁贵。”
看掌柜的回答这么迅速,秦长河忍不住想笑:“那就来一碗鸡汤面,多来点汤,解解乏。”
“汤要多了也加钱,看你态度不错,给你抹个零,五十个铜板。”掌柜的睁开眼,等着秦长河付钱。秦长河乖乖给了银子,掌柜眉开颜笑:“您一会儿是下来吃吗?”
秦长河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下来吃还可以观察一下环境,免得他自己独处时乱想。于是点点头,先去房间里把东西放下。等他下楼以后,找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跑堂的见他过来,手里端着碗,脚下步伐飞快的向他跑过来,然后一气呵成般的把东西飞到他面前,碗里的汤只是晃了一下,一滴都没有撒出来。
盯着汤看了一会儿,秦长河才反应过来,这是店家的下马威,让他不要在店里闹事。秦长河觉得哭笑不得,他只是准备在这里睡一晚上,怎么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闹事,再说……
秦长河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竹筒里的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看到手帕一点都没脏松了一口气,才开始吃面。
这地方风沙这么大,筷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说明店家很注重卫生。秦长河喜欢干净的吃食,就是不知道这间店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秦长河细细品尝着这碗面,卖相一半,但口味绝佳,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他都想在这里多住几天,吃够了再走。
只是还没给他时间回味,他就看到两个熟人从二楼下来。
“秦长河,你可终于来了。”乐子源对他笑。
秦长河皱起眉:“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你以为就这么害死我的两个儿子,我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你?做梦!我要你给他们陪葬!”乐子源突然暴起,拎掌向秦长河冲过来。
掌柜的咳了一声:“要打出去打。”
也不等秦长河解释,跑堂的认准比较弱的秦长河,拎着他的领子就扔出了客栈。乐子源果然追了出来,他的妻子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等乐子源跟秦长河打在一起,她才看了看自己特地染过的指甲,确认动手不会弄花以后,才出手。
本来有乐子源一个,就够秦长河对付的了,她的加入令秦长河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秦长河觉得正好,可以试试自己锻炼的那一招——他又进入的那种轻飘飘的状态。
这次他迷失的太远,因为肉体的沉重让他对这种轻盈的状态有些上瘾,好像只要这样,他就不用思考自己死去的母亲、自杀的父亲、为了救他而死的乐天、以及那个被迫自愿牺牲的春华……他只要不思考这些,就不用承担背负它们的沉重与无力感,他就不用日夜受尽良心的折磨而辗转反侧。
可秦长河知道,自己不是能抛下这些而活的人。等他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打倒了乐子源,他的夫人就那么痴痴的站在一边,看着他手里的剑。秦长河这才发现,自己的剑快要捅进乐子源的胸口了。
他动作一顿,想收回斩铁剑,但他没有,他只是维持着这个动作,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你还是走火入魔了。”乐子源叹了一口气,“你都想起来了,你到知道了。”
“是的,所有。”秦长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