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寄了东西往回走,苏以山沉默了一路,等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开口:“我那妹子,真是对不住了。”
“肆意张扬,是许多人向往的个性与生活。你不用道歉,没有需要道歉的地方。”秦长河反而劝慰他。
苏以山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气:“你是不知道我那妹子呀,从小被宠坏了,怕是要缠你一段时间呢。”
“而且你今天还说要带我听墙角,结果自己睡着了。”
“你也是,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俩沉默着对视了一会儿,大笑出声。
看秦长河心情不错,苏以山又忍不住了,他想起了昨天俩人的谈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可是他问的问题有些严肃,只能装作插浑打科的问道:“秦秦诶,你心中的正义是什么?是遵守律法吗?”
秦长河思考了一会儿,摇头:“不是。”
“那是你心中的准则吗?”
秦长河认真的点头:“是的。”如果在一切开始之前问他,他绝对会说出相反的答案,但是现在,他想通了,虽然不太明确自己到底怎么做,但起码这些决定、这些选择,是他自己思考以后得出的答案。这是他自己路,别人不能干涉他。
苏以山一拳锤在他的胸膛上:“那就不要迷茫了,遇到想不通的事,多看多听多想,秦长河,时间自然会给你答案。我不知道时间会把你塑造成什么人,但我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你现在的心情。”
秦长河说不准,这是一种很虚无缥缈的状态,他知道答案就在那里,只是在迷雾里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像遇到鬼打墙一样。
知道他有了自己想法的苏以山没有在原来的问题上多纠结,转而换了问题:“秦长河,我问你,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秦长河说这话时,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好人诶好人。”苏以山揽住秦长河的肩,把自己重心放在对方身上,“瞧瞧你说的什么话,谁不想当个好人啊?凡是有良知的,谁想当个大坏蛋啊?啊?你告诉我。”
“我知道你不想。”秦长河跟苏以山对视,“你想当天下最有名的文人墨客。”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肚子养着你,我心里想啥,想吃什么,你啥都知道,是吧?”苏以山蹬了他一眼。
秦长河点头承认了。
俩人面无表情的对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
“好了,没事了,吃饱喝足睡觉睡觉。”苏以山拍拍他的背,转身往自己屋里走的时候突然记起自己还从没问过秦长河的身世。不过他也不在乎,秦长河的所作所为就足够令他放心的了。
苏以山似醉非醉的咂咂嘴,躺进自己被窝里,心里迷迷糊糊想着一定要把秦长河写成下一个话本的主角,快要睡着时突然听到了秦长河一声尖叫。他猛地坐起身来。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往秦长河那里跑。
都怪他提示的不够,现在秦长河一准落到了夏南星的手中!不过就算提示够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中了夏南星的计!
苏以山着急忙慌的跑了没两步,就看到秦长河面色慌张、衣衫不整的运着轻功跑来。他对他挥挥手,张大嘴巴不出声的喊:“城北想北,不见不散!”
秦长河看懂了他的唇语,对他点头,同时庆幸自己有随身携带自己物品的习惯。他到马厩牵了飞叶——自从骗过夏收以后他就一直这么叫它了——急忙出门,虽然他根本不知道城北想北是什么地方,往城北走总是没错。疾行了一段见没人追上来,秦长河就放慢了速度,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着实失态得厉害。他的母亲虽然平时很少教导他,但在他练剑的时候说过很多话,这些话他都记得,其中有一句就是“随时保持镇定,不要慌乱,这样敌人会找到你的破绽,然后击败你”。
他沮丧的想,这两日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母亲判为失败。
苏以山处理完家里的事情后再去找秦长河已经是午夜了,他看到秦长河乖乖坐在想北客栈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愁苦顿时烟消云散,坐到秦长河对面,叫小二上一坛他家的招牌酒。“真是抱歉啊,各种意义上的,各种各样的事。”他不好意思的说,“我家的亲戚都是这个样子,真的很对不起。”
秦长河看见苏以山突然红了眼眶。
“这小二今天上酒也忒慢了,要是让他老板知道了,肯定要罚他工资了。”苏以山强颜欢笑,看到小二过来,对他喊道,“今天你行不行啊?去,给我们上两盘花生米,炒几个小菜,把烤牛肉片一片上上来。”
秦长河刚想阻止他,苏以山就说了:“空腹喝酒不好,秦长河。”秦长河想想其实这几个菜真摆上来也不够两个大男人吃,再说今晚真的够累了,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也不错。
在所有菜摆上来之前,两个人之间一直没怎么说话,等小二坐到柜台后面打瞌睡后,苏以山终于忍不住落泪。
“对不起,秦长河,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秦长河摇摇头:“他们是好人。”
“好人……”苏以山咀嚼着这两个字,弯起嘴角,却怎么也挺不住眼泪,“好人……或许他们没有什么坏心思,但他们绝对是自我中心、完全忽视别人意见的人。对不起,我不是想说坏话,只是憋的有点久了,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他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物品、一个可以摆弄的玩偶,完全无视我的思想,不考虑、不在乎我喜欢什么。在我坚持自己以后,他们连着我的朋友一块轻视。他们总说不要给苏家丢脸……我到底是苏家的,还是我自己的?”苏以山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又笑,“啊,终于说出来了。喝酒,喝酒!”
秦长河与他碰杯,这酒甘甜醇美,是各家大户小姐最爱的口味。等咽下去以后这酒唇齿留香久久不散,也不怎么上头,当做饮水喝是再好不过的。只是现在怎么喝都有一种苦涩感,连着所有苦闷忧愁搅乱大脑,很是醉人。
“去常松书院吧,那里有我几位朋友,他们会好好招待你的。”苏以山突然说,他双眼似炬、一片清明,根本看不出醉酒的模样,“如果你在那里停留的时间够长,你会等到我的。”
“秦长河,去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