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了,根本不用等,就看到一个长发的男人背对着门打坐。
夏收一凛,笑着把秦长河推出门去:“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秦长河:“……”
反正夏收也不管秦长河乐不乐意,他想先把自己的事解决了。
秦长河不想偷听他们谈话,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自己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应该问他什么。质问他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不来找母亲?还是质问他从来没有试图成为一个负责的父亲?还是怎么样?
秦长河不想说那个男人怎么怎么样,因为他本质上并不是太在乎他,缺席二十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弥补回来的。那个男人一身僧衣却留着长发,显然带发修行多年,秦长河也不认为他是那种火爆的性格,也许两个人都不会交谈多久。
他还想着,夏收就哐当推开了门,生着怒气走了两步,看到等在一边的秦长河,又走回来,上去打了他两下解解气才痛快。他拿江嶙没办法,还对付不了他儿子吗?
秦长河:“……”
“进去吧,隔应死他!”夏收咬牙切齿的说道,还不忘露出一个微笑。
诶,哪有叫小子隔应老子的。秦长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不是摆明了说江嶙不喜欢他吗?
夏收也不管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出去散心了。
秦长河见他走了,自己确认了一下身上没有出格的地方,才握着剑走进屋里。
“坐吧。”那个男人依旧背对着门,房子正中间有一个蒲团,秦长河就跪坐上去,把斩铁剑抽出来,竖着插到自己身边的土地上。
他转过身,秦长河看到了他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这……这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秦长河几乎是瞬间就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闭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什么。
“你……你好。”他们对视好久,秦长河终于忍不住开口。
“施主你好。”江嶙的表情淡淡的,秦长河觉得,他的这种模样,甚至与母亲有几分相似。
听到他的话,秦长河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情瞬间一冷。江嶙这话一出口,代表的坐在这里的不是一对父子,而是一个和尚和来求缘的世俗之人。这代表他们根本没有关系。
“就让我们长话短说,我想问,您当年与秦乐鱼秦女侠的事。”秦长河不想自找没趣的攀关系话家常,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
江嶙看了一眼秦长河,又看了一眼那把剑,目无波澜的道:“你既然是与他一起来的,那之前的事证明你知道的也差不多,还需要我再讲吗?”
“这个故事,还差你的角度。”秦长河直视着他说道,江嶙垂眸,避开他的视线。
“如果你想听的话。”
江嶙本来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被秦家的管家收养后,自己争气,考上了状元。他原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性格,因为一直在书院住宿读书,再加外人回避,所以硬是没有见过几个秦家的人。
他考上状元以后,没有任职,反而选择回家报效自己的养父,那时候秦家的族长招他见过一次。
按当时的话说,就是虽然秦家重武,但出了一个状元也是大事,正好看看性格如何、有没有心上人。江嶙当时回答没有,秦老族长就给他安排了一桩婚事,让他们先处着。
江嶙打听过自己要结婚的对象,无疾无病性格好处,他觉得是个能过日子的,就没有反对。接着,稀里糊涂就到了成婚那天。
所有的人都给新郎灌酒,江嶙本来就没有什么酒量,喝到最后根本就是神志不清。但秦家害怕俩人不能人道,在他们交杯酒里,下了助兴的药。第二天早上秦乐鱼一醒,差点掐死江嶙。
江嶙是被窒息感惊醒的,他猛地睁开眼,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状态下见到秦乐鱼——也是他的妻子。
他一开始没有搞懂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秦乐鱼脖子上就算穿上衣服都掩盖不住的红痕,看到她冷冰冰的表情,大约明白过来,昨晚他们是被人下了套儿,面前这个女人,根本就不想嫁给他。
江嶙不再挣扎,他闭上眼睛。成婚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从结亲变成了结仇,他梦想中合合美美的家庭,就这么没了。与其互相憎恨一辈子,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至少不用忍受对方几十年才能解脱。
可是秦乐鱼却松开手。
江嶙没有睁开眼睛。
“现在还没天明,秦家对我敢做出这种事,我敢趁夜离开。”秦乐鱼下了床,开始收拾东西,“我虽然想说不怪你,毕竟你也是受害人,但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杀死你以解心头之恨。”
江嶙紧紧闭着双眼,任凭秦乐鱼怎么说话,弄出什么动静,不都敢乱看。
“我要走了,你走吗?”秦乐鱼问他,“如果明天看到我不在你在的情况,想想你会遇到什么吧?就算你真的不知道,他们也会不停地逼问你……”
江嶙睁开眼睛,胡乱的披上两件衣服,坐起身,看着秦乐鱼忙东忙西。
留在这儿会发生什么?不管发生什么,只会更坏不会更好。江嶙盯着秦乐鱼果决的背影,开始思考。江嶙自认自己一介书生,除了读书写字作画,其他的真是一窍不通,考个状元纯属走运。这样的自己出了秦家生活,会怎么样,不用想都知道。但是熬过那段什么都需要自己尝试的阶段以后呢?江嶙说不准。
既然人生从这里要开始变得不一样,为什么不选择结果是好的的那个呢?
“我跟你走。”江嶙回答了秦乐鱼的问题,“不过问题是,我们要去哪里?”
“去大漠,那里荒凉无比,鲜少有人烟,不是本地的到了那里,连方向都很难分清。”
“你对那儿很熟悉吗?”
“除了秦家人的心,我对哪里都很熟悉。”秦乐鱼背上包裹,看向江嶙,“你最好跟着我,去了那里再解决我们两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