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的小麻烦要比他们想象的更多,虽然他们一路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并没有引来什么追兵,但两个人的磨合期可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先是江嶙的身体。作为一个文人,他的身体素质确实不太过关,在长途跋涉的旅行中,他的身体显然不能负担起重任,没过两天,就开始生病。一开始只是头痛伤感一类的小病,不用喝药也能好,但接着就开始上吐下泻,后来干脆只能卧病在床。
秦乐鱼不得不停下脚步,给俩人租了一处小院儿,让江嶙好好养病。她自称俩人是投奔远房亲戚的夫妻,丈夫本来就体弱多病,所以他们每次都不得不在当地休息一段时间。
不是没人怀疑过他们,毕竟再怎么乔装打扮,他俩精美的五官就算脸上糊着几层土,也不同常人。所以传过一段时间的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私奔的谣言,这可比他们现编的谎言真实可信多了。
为了不引起更多关注,在江嶙身体好一些以后,他们就急急忙忙的继续赶路。
“早知如此,就应该住客栈的。”江嶙对自己带来的麻烦感到十分抱歉。
秦乐鱼摇了摇头:“客栈的眼线太多,去那里就是自投罗网。”
“对不起。”
“没关系。”秦乐鱼根本没分给江嶙一个眼神,“时间一长,你自然不会这么柔弱的。”
虽然不太喜欢秦乐鱼的形容词,但江嶙承认,自己的体力确实比不上习武之人。但接下来正如秦乐鱼所说,病好以后,他很快就适应了长途奔波带来的疲劳,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在一天天变好,甚至后来他还能不动声色的拿起斩铁剑。
这就是另一个麻烦,秦乐鱼不能拿剑,斩铁剑也不能光明正大的露出来,所以斩铁剑被包裹住,系上了剑穗伪装成文剑,挂在江嶙的腰间。
这样看他们更像是私奔的穷书生和富家小姐了,虽然本质上也差不多。
秦乐鱼觉得这样不行,她给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换了身行头,至少伪装成游山玩水的一对富家夫妻才满意。
“这样会不会太高调了?”江嶙皱起眉问秦乐鱼,“要是有人来抢劫怎么办?”
秦乐鱼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微笑:“那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看到她闪闪发光的眼眸,江嶙第一次感觉自己犹如枯井的心灵中涌出了什么东西——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心动,这种感觉……江嶙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咚咚跳的胸膛,他好像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鲜明的活着。
这种感觉,太超过了。
而且这份感情,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在他们还没有逃离秦家的追查、处理好他们之间的问题的时候,一份复杂的爱情只会让现状更复杂。他之前本来打算到了大漠以后,跟秦乐鱼道歉,等她原谅以后就分开各过各的。因为秦乐鱼看上去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不是真的想杀他。但是他爱上秦乐鱼以后,会舍得跟她分别吗?秦乐鱼又不爱他。
江嶙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他假装自己很正常的继续跟秦乐鱼相处——这很简单,除非必要,他们根本就不会交谈。
这就是他们相处时的第三个麻烦。他们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所以这趟跟旅行的一样的逃亡,陪伴他们最多的就是沉默。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吃饭的时候,如果是在荒郊野外,没有吃的俩人只能拿干粮和烤鱼烤肉凑合,一旦回到有饭馆的镇上,他们就会为吃什么争论不休。
江嶙喜欢吃清淡的,他觉得能喝一碗小米粥就可以。秦乐鱼可不认同他,在她看来,及时补充营养和满足口腹之欲非常重要,所以她想去名声好听的饭馆要一桌好菜犒劳自己。
然而坏就坏在,两个人都是非常固执的性格,就算口才没有那么好,他们也极尽所能的说服对方——这就是他们的吵架,相对冷淡的性格让他们吵架的时候都颇为冷静。
平时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十次有九次都要吵起来。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折中,各吃各的。
除去吃饭这个小事,还有其他方面,秦乐鱼看上去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又是武林中人,但偏偏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待遇要求非常高,江嶙反而是那个随遇而安的那个。
江嶙觉得很有可能是两人成长的环境不同的原因,秦乐鱼就算从小学武,因着她的天赋,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反而从小就是孤儿,后来在学堂里跟人挤大通铺的江嶙,对自己的需求要求没有那么高。
江嶙有时候会想,他们这样看上去更像是富家小姐和穷小子私奔了。
他苦涩的一笑,他的人生真是从结婚开始就变得一团乱麻了,瞧瞧现在,他娶了不该娶的人,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爱上了一个永远也不会爱上自己的人,失去了自己名声和理智,抛弃了自己原来所拥有的一切。
真是活该,江嶙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如果当初自己不是鬼迷心窍的答应跟秦家小姐相处,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他当时只是想自己的养父的日子里活得好一些……他的父亲!江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一头热的抛下一堆乱摊子,自己的父亲要怎么办?就算父亲为秦家兢兢业业服侍了多年,秦家人就不会为难他吗?
江嶙焦急的咬住下唇,甚至现在就想掉头回去。
“怎么了?”发现他的情绪不太对劲的秦乐鱼问他。
“我的父亲,秦家的管家,我很担心他。”江嶙尽量简短的把事情说清楚。
“我认为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秦乐鱼上下打量了一下江嶙,“我走之前已经把房间里伪装成杀人现场,估计他们都在担心你是不是被我抛尸了。”
江嶙疑惑的看向秦乐鱼,他不知道她还会开玩笑了?
秦乐鱼对上他的视线:“是真的,所以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你的小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