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嶙觉得有点可笑,他爱上的人不光不爱他,还想杀他。
可时间是抚慰一切的良药,当他们到达大漠时,两个人已经能不吵架了,他们之间就算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有时候还能聊上两句。
安顿好以后,秦乐鱼没有着急算账,或者说,新婚之夜以后江嶙当场明白自己做错事然后放弃抵抗的态度,当时就已经取悦了秦乐鱼,再加上后来的长期接触,时间转移了他们的矛盾。
那只是一个错误的结合,而同为受害者的江嶙看上去已经明白他们的婚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算计,所以很显然,性格三观不合的两个人在到达大漠、解决好他们自己的事情以后,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分手后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乐鱼明白这一点,所以她也没急着离开。毕竟两个人要在这里隐姓埋名一段时间,秦乐鱼也不想找麻烦,跟别人介绍时只说自己的哥哥在老家惹了事,不得不避避风头。她这编的故事实在够“普普通通”的,有不少人扒着他家墙角想听八卦来着。最后这些人为自己听到的“穷书生跟富家小姐暗生情愫,结果被棒打鸳鸯,只能外出散心”的故事深信不疑,并且跟人只交换眼色,没有真的讨论的。
既然都说是外出散心的,秦乐鱼就提出跟江嶙一起出来看看的提议。
他们走出塞外,亲眼见了见什么叫漫无边际的黄沙。他们没走的太远,也没在外面待太长时间,所以他们等到黄昏的时候才准备往回走。
“江嶙,你看。”亲秦乐鱼指了指天边的夕阳。
这是江嶙第一次体会到诗中的画面,他忍不住喃喃细语:“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长河……”秦乐鱼盯着那火红的太阳看了一段时间,“江嶙,如果你将来有个孩子,就以这副景色为名,叫‘长河’怎么样?”
男孩子才适合这个名字,如果是女孩子叫这个闺名,等懂事的时候可能会忍不住想打死他这个起名的老爸。但是看到秦乐鱼温柔的面庞,他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好,就叫长河。”
可是他们的有好的时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秦乐鱼不告而别了。
江嶙很生气,他几乎是赌气一般的就出了家,可是主持说他尘世情缘未了,那三千烦恼丝,也就不能剃,只同意他带发修行。江嶙觉得就算这样,只要他想干的事,没有一样干不成的,就算是念经也如此。
镇上有传言说这是为情所伤,大彻大悟了。
为情所伤,确实如此。大彻大悟?绝对不是。他只是一个胆小鬼,根本不敢对自己妻子告白的懦弱的人,现在还靠着吃斋念佛逃避一切。
江嶙觉得他们从此不会再相见,可是没过两年,秦乐鱼又回来找他,然后一言不发的把他拉回房间里为他运功疗伤。
“怎么了?”江嶙一直都是这么淡淡的模样,只是念佛以后表情更加空灵了。
“那杯交杯酒。”秦乐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有毒。”
江嶙皱起眉:“怎么回事?”有毒?他怎么没感觉自己身体不好?
秦乐鱼叹了一口气:“魔教教主毒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们老秦家特地买的催情药,就是为了能不知不觉地解决两个隐患。”
“你是怎么知道的?”
“毒医,他和他夫人,为了报复我,特地告诉我的。”
江嶙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个话题上争风吃醋:“解毒只需要这样就好了嘛?”
“幸好这毒还没积的太多,我只需要每年两次来为你运功疗伤就可以。”
江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秦乐鱼紧紧攥住了,他觉得一年两次见面太少,又觉得秦乐鱼这样表示根本就是不想见他,最后他抖了抖下唇,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你相信我?”秦乐鱼觉得奇怪的看向他。
“这种事,你有什么好骗我的?”江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没有那么凌乱,“那你会因此受伤吗?”
“不会,但是这毒霸道。我可能要给你排二十年才可以。”秦乐鱼观察着江嶙的表情,回答道,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怎么突然出家了?”
“那你当日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他们质问完对方以后沉默片刻。
“我是习武之人,自然能感觉到身上的不妥,所以去找人解毒。”
“你离开以后,我实在无处可去。”
他们两个同时开口,心里清楚自己说的只能算一半实话,可对方依旧接受了这个说不太通的解释。
如果是去解毒?怎么需要不告而别?
如果无处可去?为什么不成家立业?
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次质问对方,只是珍惜着自己相处的时间。秦乐鱼的话意思很明显,她不会在这里常待。
江嶙看着秦乐鱼头上的少女发型,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觉得苦涩——这个发型证明秦乐鱼并没有重新嫁人,但也证明秦乐鱼并不承认他们的婚姻。有什么不好的?至少谁也得不到秦乐鱼的心。
等治疗结束以后,秦乐鱼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秦长河一直沉默着听江嶙把他们不算怎么波澜壮阔的故事讲完,他捏着剑柄,努力克制着让自己不要露出不得体的表情。母亲临死之前说的那个“你”,是想告诉他,他的名字由来吗?毕竟他从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被起这个名字。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一个问题:“二十年过去了,你还爱着母亲吗?”
爱?不爱?都有什么差别?
反正秦乐鱼又不爱他。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秦长河问他。
江嶙看了一眼他的脸,又看了一眼斩铁剑——他当然认出了那是秦乐鱼的佩剑,毕竟他当面还佩戴过一段时间。这把剑现在在这个跟自己长得像的小子手里……
秦长河叫他不言不语,只得自己继续说:“父亲,我叫长河,秦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