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先跟着夏收回了家。
夏收的家宅比起刚进城就能看到的街道与商店,所处的位置更像这个村镇的中心。他家前面有一个稍大的广场,尽头搭着戏台子,好像这个广场就是他家的后花园——还是专门用来看戏的那种。他的家里看上去叫人感觉好一点,比起外面崭新的风格,他家看起来更精致、更有人情味。大约是夏收一直在家里玩闹的原因,他们走过的地方总能看到一两个小小的精致什物被扔在地上,只是所有人都对此视而不见,秦长河猜测可能是因为夏收不让下人收拾的原因。
他们看着小厮把马牵进,夏收坚持要看着马车照顾了一会儿飞叶,才安心的、大摇大摆的带着秦长河去看他自己房间。秦长河觉得他可能只是随便推开一一间房就让他住,不过他也不是拘于这些规矩的人,就听之任之了。虽然他以前从来没有过在朋友家留宿,也没有朋友。
夏收不耐烦的等秦长河把东西放下,看他剑不离手后只是又看了一眼他的剑,然后拽着他跟他介绍自己家。夏收把自己家的房间每个都起了名,有四个连着的房间名字连起来居然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当他得意洋洋说出自己起的名字的时候,看到秦长河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也就是你……他们对这个名字一点反应也没有,真是让我少了很多乐趣!”夏收拍着秦长河的背说。
等他们转完以后,夏收就开始缠着秦长河让他耍剑。
“舞一个呗,秦江,我还没见过怎么耍剑呢!”
秦长河被缠了一天都没找到与其他人相处的机会,现在还被要求舞剑,他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之前自己一直在风餐露宿,晚上睡觉也没有好好合过眼,今天跟夏收乱转又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再加上他现在……
“抱歉,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也许是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颓废感,夏收不再提任性的要求,反而催着他去休息。秦长河接受了他的好意,在他的护送下回房间。
他们在宅子里逛了一下午,现在天已经黑了,差不多也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俩人就顺着晚饭吃什么的话题聊了一会儿,秦长河突然记起这是一个根本没有官兵的村镇,再加上自己今天根本没能跟其他人接触,脑子拐了一个弯儿,问道:“夏收,镇上可有驿站?”
大约是没想到他突然问了不相干的问题,夏收眼睛里的笑意全无,笑容却还挂在脸上。他慢半拍似的回答:“没有。”
“那附近有没有信使?”秦长河皱起眉。
“也没有。”夏收半笑不笑的看着秦长河,“你要送什么信?”
“路上见闻,送我马匹的朋友。”秦长河面不改色的撒谎,“没有也没事,等我去下个镇上再说。正好纸也不够用了,可以到时候再买。”
夏收单挑眉,嘴角挂着微笑,没说话。
“夏收你是镇上的少爷,没有这些应该很不方便吧,平日与人书信交流还要跑出老远。”秦长河试探道。
“不会。”夏收不等秦长河再开口就接着说,“我可没有可以写信的朋友。”说完露出玩味儿的表情等他回答。
他这明显是想让秦长河尴尬,秦长河只能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回答:“等我离开以后,你可以给我写信。”秦长河不知道自己的回答算不算好,反正夏收听了他的话意思意思的点了点头,就把这个话题揭过了。
第二日一早夏收就从床上爬起来,骑着飞叶跑出去了。他从一开始就惦记着这匹马,想得恨得现在跑断飞叶的四肢,直至四蹄血肉模糊了才好。只是不知道这样做,秦江会不会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他的样子一定很喜欢这匹马,看着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就这样被毁掉一定会痛苦不堪吧!夏收只要一想到他痛苦的画面就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松快,只是……
夏收想起秦长河根本不离身的那把剑,突然气闷地抽了飞叶一鞭子,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起来。
秦长河微妙的错开了和夏收的起床时间,等夏收走了以后他才头脑发晕的醒来。这一段时间他总是在黎明左右才能合会儿眼,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从梦中惊醒。他起床洗漱了一番,从小厮那里得知夏收已经出门的消息,决定自己也出门去。昨天没找到机会去打听这里的情况,今天的时机一定不能浪费。只是刚出门没走两步他就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脚下不停,秦长河思考过后决定放任,毕竟表面上看,他只是在普通的逛街。
逛了一圈后他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的就是这个小镇。卖东西的店铺和小摊儿一点不比别的城镇少,偏偏所有人低着头,不与人对视,不与人说话,询问什么也只是摇头。
秦长河觉得这样问不出什么,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贩卖的东西上,想试试能不能通过话家常的谈话一步步诱导他们说出隐瞒的真相。然而这样也没让他如意,那些人竭尽所能的避免自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衣角上,谈话也都是在比手势,对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或者不让回答的问题,干脆用一动不动来消极对抗。
比如秦长河问一串糖葫芦多少钱,对方比个五。秦长河就问:“是五个铜板,还是五两白银,还是五两黄金?”对方又比个一,就代表是他说的第一种。
如果他们被吩咐不能向秦长河透露某些消息并表现正常,然后选择这么做的话,那可真是大错特错。他们难道不知道,越是这样做,就越是让秦长河觉得反常吗?毕竟没有哪里的商贩把沉默当作美德,真正的商人能说得天花乱坠。
秦长河轻叹一声,抬眸看到有点距离的墙角处,昨天被他选中的小男孩在偷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