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都被这个惊变吓到了,他们尖叫一声急忙远离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马车,掉在地上沾满灰尘的糖葫芦就这么被车轮碾压过去。
华澈没看别的,因为他在看秦长河。秦长河愤怒的握起拳头,仿佛下一秒就会起身揍人,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怒火与自责,华澈看到以后忍不住哈哈大笑。
“秦长河,你就是以这副样子取悦予竹和华容的吗?真是太棒了,怪不得他们这么喜欢你,我也开始喜欢你了。”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了一下,咧起嘴角,半眯着眼睛继续说,“我劝你不要有什么动作,在你伤害到我之前,我的护卫就会先杀死你。”他又突然露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天真无邪的说,“对了,那个人会死,全部都是你害的。如果不是你拒绝我,他也不会死呢。都是因为你,秦长河,因为你的懦弱你的无能,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还没能让我满意。”他全然欣赏着秦长河无能为力的模样,并为此心满意足。
身处高位如此玩弄他人的感觉就像让人上瘾的毒药,蚕食着华澈的内心。看看吧,他做了予竹和华容完全没做到的事,这证明他比他们更棒更好。
秦长河的怒火被华澈如冷水一般的话浇灭,他又再一次如此深切的体会到了自己的弱小,他痛恨自己不够强大,也痛恨华澈的言行,更痛恨自己的无力改变。如果他再强硬一些,是不是现实就会有所改变?如果他再强大一点,是不是就有能力不拖乐天后腿?
秦长河最终翻身下车,去检查那位老人的遗体。就算他十分弱小,至少也能给这个人一个体面的葬礼。但是行人看到他从那个马车里下来,都离得他远远的,就算秦长河向他们求助,也没有几个人敢上前的。
“请问你们有认识这位老先生的吗?”秦长河扬声问道。
最后还是几个大概是结伴去城里的小姑娘互相拉拉扯扯了几次,看秦长河神色焦急嘴唇发白、只套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伸出来的手上缠满了绷带,觉得他可怜,才好心告诉他,这是林间村的张大爷,没个亲人,死了就全没了。
“全没了……”秦长河在口中咀嚼着这三个字,闭了闭双眼。如此也好,也就不会有亲人因为突来横祸而伤心。
秦长河发力抱起尸体,往旁边的树林走去,别的人看他离开了,马车也走远了,才犹犹豫豫的各干各的去了。秦长河在森林里用斩铁剑挖了一个坑,把张大爷放进去,思来想去又往里面扔了一点值钱的东西,才开始埋土。中间他忍不住呕吐了几次,因为胃里没有东西只能吐出酸水,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他最后给大爷立了一块石头当无字碑,同时也压了一块石头在自己的心上。
他用斩铁剑支撑着自己往回走,天越来越黑,到最后这条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官路上只剩他一个人,他的步伐也越来越慢。他觉得自己恶心,惺惺作态恶心,无能为力恶心,太过软弱恶心,现在的狼狈也是恶心。
“为什么你没有停下你的脚步呢?”秦长河以为自己幻听了,他抬起头,看到华澈站在路的尽头,身旁的黑衣人打着灯笼,灯笼正好放在了华澈的背后,那些光向四面八方扩散时就包围住了他,让他看上去像是在发光。他以为华澈早就扔下他自己走了。“为什么你还在前进,秦长河?”华澈又问。
秦长河身上隐隐作痛的地方在他停下来以后疼得更厉害了,有些伤口因为他之前动作幅度太大再度拉伤开始冒着血,赤裸着走了一路的双脚也早已血肉模糊。华澈问他为什么不停下,秦长河自己也不知道啊,明明停下来是最好的选择,他却鼓着一股气怎么也停不下来。
华澈派人抱住秦长河,把他塞进马车里给他清洗包扎伤口。只是这次他没有昏过去,他想要体验这种冷汗直流的疼痛,说是自我折磨也好心里赎罪也罢,他只是,想给自己提个醒,别再这么愚蠢。
秦长河安静的躺在被褥里,愈发的思念乐天。他想念那些稍稍轻松的日子,跟乐天在一起根本不用考虑这些杂七乱八的事情,也没有这些让人产生压力的东西。
等他又养了几日伤,华澈拿着一只被射中翅膀的鸟来找他。“秦长河,来养它吧,它一起不好,我就一日杀一人,你觉得怎么样?”华澈毫不客气的说道,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有多么美好。
秦长河接过那只鸟,直接用内力震死了它。华澈睁大双眼,不敢相信的“哇哦”一声,双眼闪着光看向秦长河。
“我猜你在我养好它以后,还会要我杀了它,所以在你杀人让我杀它之前,我不如直接了断它的痛苦。”
“不错,你确实了解我,可我不光会让你杀了它,还会让你一根一根的揪下它的羽毛折磨它。”华澈温柔的笑道,“秦长河,你真是越来越对我胃口了。”
华澈满意的回到自己马车去了,秦长河见没人,他掏出自己平时剩下的、以防不备的金疮药和绷带,先给小鸟的翅膀止血。这是一只普通的麻雀,长的又肥又圆,不知道怎么让人射到了翅膀,现在软趴趴的躺在秦长河的怀里。他刚刚只是用内力震晕它,因为他害怕如果自己答应华澈的要求结果会更痛苦,结果只是一番试探就让他明白了华澈的心到底有多坏。
秦长河把麻雀放在自己的衣兜里养着,这几日华澈没来应该是没有收到他偷偷喂养麻雀的事,他知道华澈派了不少人盯着他,也许他应该感谢那些监视他的人。只是快到京城的时候,华澈最终还是知道了秦长河没杀死麻雀这件事,他趁夜晚所有人整修的时候,把轮流看守秦长河的三个黑衣人叫出来,带他们走到刚刚下车的秦长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