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河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回那种危险的状态，反而沉重的剑道他是越来越熟练了。于是他问苏以山：“感觉怎么样？”
苏以山低头擦了擦眼泪，抬起头对他露出笑脸：“你这不是杀人的剑。”
不是杀人的剑？所有剑法的最本质的目的就是杀人，而剑作为兵器，出生的缘由也是为了杀人。可现在苏以山却说他的剑不是用来杀人的，秦长河准备听听他的解释。
苏以山上前勾住他的肩，推着他往回走：“字面意思，你自己的这套剑法，不是为了杀人用的。你的剑太沉重，也太钝，锁链太多，杀不了人。不信你问问自己，在这把剑变得这么沉重了以后，你杀过几个人？”
居然问别人杀过几个人，秦长河有些不太喜欢苏以山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态度，但他还是顺着他的话思考下去。在他自己的记忆中，秦长河只记得有两个人死在自己剑下。但正是这两个人让他的剑开始变得沉重，他不想杀人的。
若是坏人恶人也就算了，他好歹可以安慰自己是为民除害，可秦长河想起了春华，每天都有感谢她牺牲自己杀掉犯人的人前去祭拜，她弟弟甚至专门坐在她的坟前收铜板……她的弟弟却因为他杀了春华而把他当做救命恩人一样感谢。可笑可叹又可恶，到底谁才是恶人啊？所有死去的人中，唯独春华是最不该死的。
苏以山见他走神，也就没有再叫他。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呼出一口气，所有的一切都到此为止了，接下来他就要靠自己了。
秦长河突然叹了一气，把剑收好，再次转移了话题：“苏以山，你还记得上次离别时我问你的那些问题吗？因为醉酒我对你说过的话记不太清了。”
苏以山也配合他的问题，哈哈大笑：“你问我……夏收这个人？他不是听你母亲故事长大、仰慕断尘前辈的、你的同龄人。他跟你母亲差不多大，算得上是咱们的老前辈。他是一个亦正亦邪的人，当年他在江湖上的风评也是毁誉参半，后来跑去挑衅当时在江湖上最有名的女剑客，被杀到金盆洗手，后来不知去向。”他啧啧两句，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感叹没想到最后还是让秦乐鱼的儿子遇到了他，真是虐缘。
秦长河终于明白夏收当时为什么对他这把剑这么好奇了，恐怕他当时看到斩铁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只是秦长河不明白，夏收当时为什么要放过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最后还要扔给他一个剑穗？
快走到他们小院门口的时候，秦长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关于他母亲一家人的问题。苏以山垂下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先难为情起来，只是低沉的说道：“秦家没落了。”
秦长河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回应，一句“没落了”能代表很多东西，怪不得他如今从没听说过关于秦家人的消息，怪不得……
“当年秦家发生了没人知道，好像是跟秦前辈成婚有关。”苏以山的话打断了秦长河思绪，“当年盛传秦前辈早已成婚，但从没在江湖传出过她相公的消息，所以大家都觉得这只是传言。后来秦家内部产生了矛盾，秦前辈也就不知所踪……”
秦长河叹了一口气，看样子要去秦家一趟了。苏以山一看秦长河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可是事先告诉你，秦家的老宅早已易手，现在根本找不到秦家人。”秦长河点点头，看样子还要另寻办法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一同在书院教书，苏以山觉得虽然在这里月钱没有几个，但包吃包住，对他现在的状况来说确实是解了燃眉之急。只是这样悠闲的日子没过七天，郭承志一大早的就着急的跑来敲门，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苏以山，怎么办，你前脚到夏南星的信后脚就到了！”郭承志把拆开的信塞进苏以山的手里，秦长河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以山脸色铁青的把揉成一团的信扔了出去。
“老秦啊！”苏以山这一声苦叹吓了秦长河一哆嗦，“咱俩没有活路喽！而且你死得比我更惨！”
秦长河把信捡起来，还没看完就觉得浑身发软，不得不倒退两步才稳住身形。夏南星要来了，过来和未婚夫相处，外带把逃家的苏以山带回去。
秦长河不敢置信的看向苏以山：“你是离家出走的？我以为你是与家里断绝了关系？”
“你现在就关注这个？”苏以山瞪大双眼，“你还不赶紧收拾收拾跑路？她要是看到你在这，你以为你还能逃？”
好在距离夏南星过来还有一段时间，他们每天紧张的做准备的同时，苏以山还不忘观察秦长河积累素材。他发现秦长河教学生们剑法的时候斩铁剑不离手，后来他问郭承志得知秦长河在刚开始授课的时候用树枝展示了一套令人惊为天人的剑法。他回忆了一下秦长河用斩铁剑时给人带来的窒息感，这怎么也不像“惊为天人”吧？大家又不是受虐狂。只是刚找到秦长河，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秦长河就被一个偷偷摸摸混进书院的小屁孩缠住了。
“附近的人都说书院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我是来拜师学艺的！请师傅受徒儿一拜！”小男孩刚要下跪，就被秦长河拦住了。
秦长河刚从院长那里请辞出来，就被这个男孩拦住了去路，他一开始以为他是哪家过来送东西人的孩子，没想到是专门冲他来的。
“我不收徒的。”秦长河拒绝道。
男孩咬住下唇，起身，拿他睁得有些过分大的眼睛盯了秦长河一会儿，急迫地说道：“那您能教我剑法吗？就在您教其他学生的时候，让我在旁边看着学一学就可以了。求您了！”
秦长河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学剑法？”
男孩突然笑起来，轻轻说道：“因为我要杀了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