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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子2025-01-06 13:317,970

  

   女生里流传最广的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图男人什么也别图他对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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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一个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生活的圈子就会慢慢小起来。尤其是从我干了保险这一行开始,知道的人似乎会刻意和我保持一些距离,不知道的人似乎我会刻意保持一些距离。

   由于工作的关系,通讯录里陌生人的联系方式越来越多,于是上班时候手机变得越来越忙碌,下班之后却越来越安静。

   我这个年纪,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年纪,不会去聊网友、鲜少会换上运动装骑行几公里去球场打球、几个月都不会去一次K歌、上映了一直很想看的电影只会等网上出资源了再看、到了周末节假日也只想宅着没有了说走就走的冲劲······

   和应夏分手之后,我过起了已踏进“婚姻坟墓”的人们口中所羡慕的生活。晚上准点睡觉早上准点起床,三餐自己解决,公司聚餐能不去就不去。下了班偶尔会进路过的书店买本看了开头觉得还不错的书。回到住处会抽空健健身,然后打打电脑游戏、刷刷剧、看看书、听听音乐。隔三差五的,就和林一笙他们出去吃吃烧烤喝喝啤酒吹吹牛。虽然每天都要为了业绩签单而发愁疲惫,但好坏怎样一个人也过得下去。

   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过的简直就是“神仙”生活吧。

   我以为我会这么样一直过下去,直到女魔头出现,我才知道原来我已经病得不轻。

   女魔头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也打碎了我本来就不肥的“存款小猪”。没想到心理专家方秃头却还告诉我要“爱我的仇敌”,幸好“大侠”小兰及时出现。虽说差点“小恶魔”与“女魔头”同流合污,也还算有惊无险。

   确实如小兰所说,女魔头已经不再折磨我,我和她的“通信”却也少了很多,就连嫌弃哪道菜做得哪里不好吃也通常是由小兰口里说出。

   小兰味觉似乎也被“美食家”何雨灵同志引领到了新的高度。小兰转述完她对饭菜口味提升的建议,最后几乎都会加上一句“我也觉得是这样啦”,似乎她们两个的口味已经大同小异了。

   而且,好像她们每天晚上都会聊很晚,当然这只是我根据小兰早上吃早餐打的哈欠的数量自行猜测的结果。

   至于她们都聊了什么,我问过小兰也留言问过女魔头,得到的回答都是“这是女生和女生之间的秘密”,唯一的区别是小兰会在句尾加上语气助词“啦”。

   自从开始去三杯茶兼职,小兰和我相处的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了起来。

   我租的房子刚好在她的学校和三杯茶之间,小兰上完满满一天的课程之后,回来吃完我做的饭,就匆匆赶去三杯茶上班。

   本来以为舅舅生意兴隆之后,优越的生活和父母的宠爱会让小兰变得娇生惯养,可是似乎她学校的功课没有落下,据嘉月姐说店里的工作也干得很不错,小兰自己也对此乐此不疲。

   看着小兰早出晚归得很辛苦,我的“好男人觉悟”开始作祟,开始主动自发地给小兰打扫卧室。

   慢慢地,晚上小兰兼职的时数多了起来,回来得越来越晚了,我就把她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衣服拣起来洗。

   后来小兰开始负责在店里打烊,回来后已经十点多钟,我会注意时间,在她差不多快回来前就提前先把浴缸里的洗澡水给她放好。

   我入睡的时间要是再提前一些,就得考虑去刻一把备用钥匙留给她了。

   

   “你连她内衣也洗了?”

   “嗯,怎么啦?小兰是我表妹,又没怎么样。”

   “手洗的?”

   “女生内衣肯定要手洗的。”

   “得,换汤不换药。”

   “什么意思?”

   “小兰来大姨妈的内衣你也洗了?”

   “呃······还没。”

   “还没?”

   “这个月才刚开始帮她洗,还没洗到过。”

   一笙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额头上,“我的天呐。以前你给应夏洗,现在又给小兰洗。我的爷,你是保姆吗?”

   “小兰是我表妹,不一样的。虽然做的事情差不多······”我看到一笙的脸色,越说越小声。

   “我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对女人太好······”

   “小兰是我表妹啦······”

   “不至于,不至于。”韩进学长伸手搭在一笙肩上说,“来,干了。”

   “问题不在是不是表妹上面,是在你的性格习惯上。”一笙喝干酒杯里的酒,给我和韩进学长都倒上了酒,然后拿起一根烤五花肉咬出来一口,“女人都是白眼狼,你给的越多,她索取的就越多。事实上,对她多好多好根本就不重要,女人要的是那种在安全、稳定、向上的环境里又帅又具备幽默感的男人。”

   “太片面了吧?”我反驳他。

   “对,不能攻击广大女性。”韩进学长支持道,“我们男人也要自我批判。不能只挑长得好看身材好还有内涵的女人。”

   “哈哈,进哥说得好,我们男人其实也一样。”说完,一笙与韩进学长碰了碰杯,喝干了杯中酒。

   “我觉得女生长得过得去、身材健康就很好了,主要还是看内涵还有性格合不合得来。”我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择偶观。

   “那是因为你长得安全、余额稳定、年龄向上又不会哄女孩子开心,要是你真的在那种环境里,又帅又幽默,你会只看女生性格和内涵吗?”一笙一针见血地说。

   “不过,爱美也是人之常情吧。”韩进学长说。

   “所以啊,我也不算攻击广大女性。”一笙说完嘿嘿笑了两声。

   “我觉得你姐就不是这样的人。”韩进学长说。

   “我跟你说,我姐她爱财如命。你可别把她想得太美好了,她可是俗得很。”

   “你找她借钱她不借,怎么就说明她爱财如命了。”我敲了下一笙的脑袋,说道。

   “怎么就不能说明了?她把钱看得比她亲弟弟还重,就是爱财如命的表现。”

   “那只能说明你的命不值钱。”我说。

   “我······”一笙只说了一个字就冲我掐过来,我也趁势掐起他的脖子。这是我和他经常“干架”的方式。

   韩进学长趁机大口吃起烧烤,一笙立马就住了手,喊起来,“给我留点。”

   “我觉得嘉月是个性情中人,只是一般时候不会表现出来而已。”韩进学长像是下结论一样肯定地说。

   “那我们一直劝你向‘敌人’发起冲击,你干嘛还是按兵不动?至少得让她感觉到你的存在吧?”一笙嘴里塞着还没吃完的烤肠说。

   韩进学长笑了笑没说话,我接过话头说,“是啊进哥,我们俩绝对可以是你勇猛的僚机。”

   韩进学长沉默地喝了口啤酒,然后问道,“小桐,上个月业绩还好吗?”

   “就那样吧,不用担心,饿不死。”

   应该说多亏韩进学长和一笙、嘉月姐他们的介绍,我才没饿死在街头。

   晚上韩进学长刚介绍了一个客户,有意向买保险。谈完之后,我们就一起过来老地方撸串喝酒了。

   “我这还有个潜在羊羔,有机会,等我再跟他聊聊。”一笙形容他介绍的客户就是羊羔,说让我往大了宰,宰完以后慢慢再薅点羊毛,“我姐那也还有很多只,她认识的人多。放心,饿死我也不会饿死你。”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倒满酒举起酒杯向他们说声谢谢。

   说说笑笑天南地北聊到时间快十点钟,本想顺道过去接小兰,但是一笙喝多了,只能和韩进学长一人一个肩膀把他先扛回家。

   回到租房楼下,刚好看见小兰回来,身边站着罗祯,正在互告道别。

   罗祯首先看到了我,挥着手向我大声问好。小兰这才慢悠悠转身,跑过来挽着我的手臂,然后转身向罗祯挥挥手。

   “他刚好顺路,又刚好一起打烊,所以就一起走咯。”

   “咦,我记得小罗的家是在那边吧?”我随意指了个方向说。

   “啊?”小兰吃了一惊,看了看我说,“小桐哥,是你记错了吧。”

   “这样啊。小罗长得很阳光帅气吧?”我试探性地问她。

   “有吗?”小兰侧过头皱着眉头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说道,“没觉得。”

   “我看,小罗好像对你有意思哦。”我坏坏地笑起来。

   “小桐哥,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小兰皱起眉头威胁道,“小心我让雨灵姐姐······”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投降。”我赶紧举起双手。

   小兰哼了一声,转身走上楼梯。

   

   “怎么没让小兰过来?”方秃头在门口张望了四处,才把门关上,“多和小兰待在一起,有助于你病情的好转。”

   “小兰去奶茶店兼职了,我问过她要不要一起过来。”

   “小林的奶茶店?”他说的小林就是嘉月姐。后来才知道,原来方秃头和嘉月姐认识,他们是在同一个商会里的成员。

   我嗯了一声。

   “你要她交房租、伙食费了?”

   “没有,是她自己想去,她的房租、伙食费哪里用得着她给我。”

   “哦······”方秃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话,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果然,我就说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的。”

   然后方秃头忽然愤愤起来说,“我那臭小子就知道花我的钱······”却又忽然“踩住刹车”笑着看着我,“小桐,喝口茶,刚泡的。今天不上课,喝完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先喝茶先喝茶,今天泡的可是新买的陈年普洱,尝尝。”

   我用三指托起茶杯,先闻了闻香味,然后呷了一口,香是挺香的却尝不出好坏区分,但还是说道,“挺好喝的。”

   方秃头哈哈笑起来说道,“怎么样?国庆我那臭小子回来,安排一下见个面?”

   “我是没什么问题,得问下小兰。国庆店里可能都会比较忙。”

   “没问题没问题,我们过去小林那儿也行。我也倒是很久没有看见小林了。”

   “上次的催眠······方医生,你会催眠吗?”我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说什么话,当然会了!那只是配合小兰闹着玩的,时间到了自然会安排给你催眠。”

   “哦,那我们走吧?”我把剩下的茶喝完,放下杯子说道,“你还没告诉我去什么地方。”

   “走吧,到了自然就知道。”方秃头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站起身。

   

   “果然是要去市立医院吗?”按照行车路线,我就猜到应该是要去这家医院。

   “被你猜到了。”方秃头笑了起来,“之前去过?”

   “那不废话吗!怎么会没生过病,生了病就要去啊。”

   “那不废话吗!”方秃头笑得更大声了,“没生病的时候去过吗?”

   “那不废话吗!”我也笑了起来,“哪有没去探过病的。”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在以前,自己生病的时候就会自然而然觉得除了健康其他的都不重要了,但是当病好了之后就又回到原来那种健康当然是最基本的、成功和快乐必然要追求到啊的想法当中。

   当去探病的时候,也会自然地在心里叹气觉得健康真的很重要,而不同的是多出了一种人生短暂、为己急乐的心态,而当走出医院之后就又会把那些道理抛诸脑后,陷入那事不关己重又追逐名利和快乐的漩涡当中。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方秃头把这八个字重新念了一遍,然后说道,“没有错。但,什么是苦什么又是乐呢?快到了,等下你就当是我的助理,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什么,只要跟在一旁就行。”

   停好车,方秃头先去医院对面的商场买了一只布偶玩具猫、一盒营养品、一盒烟和一瓶白酒。我心想,买玩具和营养品还能正常理解,买烟和酒算是怎么回事?他把礼品都交给我提着,自己手里只拿着那只布偶玩具猫往住院大楼走去。他还真当我是他的助理了。

   走进住院大楼,没想到方秃头是这里的常客,说是常客有点不太对劲,就是很多医生护士都认识他,遇到他不是“又来义诊啦”就是“方医生辛苦啦”之类的招呼声。

   “方医生,你以前经常来这里吗?”我问他。

   “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来一趟。”方秃头说完又紧接着和路过的护士打招呼。

   “来这里免费义诊吗?”

   “也不算,就······”

   “什么啊,你还收费吗?”

   “当然不是啊,”方秃头转头皱着眉头白了我一眼说,“不算义诊。就只是陪他们聊聊天,疏导疏导心理而已。”

   走到一间病房前,方秃头抬头看了看门牌,敲了敲门,随后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小美,”方秃头把布偶玩具猫挡在面前扮可爱,“猜猜我是谁?”

   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咔咔咔地笑起来,喊道,“方叔叔,是方叔叔。”

   “方医生来啦,快请坐,请坐。”病床一旁应该是小美的妈妈激动地站起来让座。

   “小美这么厉害啊,一猜就猜到了。”方秃头把布偶玩具猫递给小美,“这是送给聪明可爱的小美的,祝小美早日康复。”

   “谢谢方叔叔。”小美接过玩具猫,用脸不断蹭着毛茸茸的小猫,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方医生,您又破费了。快请坐,我去洗些水果。”小美妈妈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我,我微微弯腰颔首,她也微笑着向我点点头。

   “小美妈,不用忙。”

   “要的要的。”小美妈妈急忙忙挑了些好看的水果,再次向我点了点头出了病房。

   “小美,最近乖不乖啊?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小美很乖哦,小美都有听妈妈的话。打针针很疼很疼,小美只有小小声地哭哦,没有大大声的。”

   方秃头俯下身跟小美聊了起来。小美妈妈拿着洗好的水果递给方秃头和我,方秃头道了声谢只把水果拿在手里又继续和小美说话。

   后来听方秃头说,小美得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小美的爸爸在某一天夜里突然消失不见至今杳无音讯,后来小美妈妈得了抑郁症,经人介绍认识了方秃头。方秃头不仅治好了小美妈妈的抑郁症,还通过商会为小美筹集治疗费用。

   临走前,方秃头在小美耳边说了说悄悄话,只见小美开心地直点头。方秃头伸出小拇指跟小美拉钩,又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顺手将手上的水果放在桌上的水果盘里。

   方秃头与小美妈妈边往外走边说着话,趁小美妈妈不注意,我也把手上的水果放到水果盘里,朝小美眨了眨眼小声鼓励道,“要加油哦!”

   走到病房门口停了下来,方秃头又安慰了小美妈妈几句才挥手告别。

   “方医生,你刚刚跟小美说了什么悄悄话,小美那么开心。”

   方秃头嘿嘿笑了两声说,“保密。”

   我白了他一眼。

   我跟着方秃头走在医院走廊上,他边走边跟我讲关于小美的事情。我走在他的侧后方,方便给医生护士和患者让路,也方便跟方秃头说话。

   来到第二间病房,方秃头依然先抬头确认病房号,然后敲门、拧门把手、推门进去。

   方秃头走到一张病床前,一个看起来才十来岁大小的男孩子躺在上面,鼻子上插着氧气管,似乎不大理睬方秃头的问候。方秃头转身向我拿了营养品递给男孩子的奶奶,跟男孩子的爷爷奶奶询问了男孩子的近况。

   男孩子叫小豪,小豪的父母在小豪很小的时候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所以小豪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小豪刚升上初一年级不久就得了这种肌肉萎缩的怪病,这种病目前还属于无药可医的绝症。

   所以并不是小豪不想理睬方秃头,而是小豪目前的病情已经相当严重,说话和行动已经困难。

   说着说着,小豪的奶奶已经开始啜泣起来,小豪的爷爷也在用手帕抹眼泪。这一幕实在让人心碎,我微微抬起头把已经模糊的视线移开,但是看到床头墙上贴着的那张字,我的心脏像是被高压电流击穿一般瞬间震动了一下。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我转身走出门口,站在走廊上眼睛看向窗外,但那张纸上的字却已深深刻进我脑海里。

   字是小豪在病情严重之前用大号马克笔写的,写的歪歪扭扭,但还是可以辨认出他那股顽强的求生的力量:“我想要好起来,请给我力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秃头和小豪的爷爷奶奶已经走出来站在门口说话,我用衣袖把眼泪抹掉才转过身去。方秃头从口袋拿出一叠钱塞到小豪奶奶的手上,握紧了她的手,说让他们保重身体,小豪一定会康复起来。

   离开以后,我问方秃头关于床头墙上那张纸的事情。

   “那张字啊,”方秃头似乎陷入了遐思,走了很长一段走廊,他才说道,“他写得很累很累。那个感叹号,写得像不像一条蚯蚓?”

   方秃头笑了起来,笑得像是喝了一碗刚熬好的中药,他说,“最后那一点,是我握着他的手点上的。”

   我们都一起沉默着,沉默着走到另一间病房前,方秃头伸出双掌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然后像突然偷袭一样也拍了拍我的脸颊,说,“笑起来,苦着一张脸等会儿要挨骂。”

   “小方来啦!”走进病房,一位大爷和一位大妈异口同声地说道。

   “方医生又来看望英大妈和曾大爷啦。”正在一旁给大妈做检查的医生向方秃头打招呼道。

   “李医生辛苦了。”方秃头向李医生点点头。

   “小方啊,过来坐这陪你英大姐聊会儿天。”大妈说道。

   “小方小方,坐这,陪你曾大哥先聊会儿。”大爷紧接着喊道。

   “曾原,人家小方是来看我的,你呛什么!”大妈朝大爷喊道。

   “贾英,你怎么知道,明明小方是来看我的。”大爷回嘴道。

   “好了好了,英大妈、曾大爷,都少说两句,安静一点,这里是医院,又不是菜市场。”李医生说道。

   大妈和大爷似乎都很尊敬这位李医生,都安静了下来。大妈开始边用气息声边手拍着床铺朝方秃头小声说着过来这边,期间也是不停地咳嗽着。大爷有样学样,也马上学着大妈的模样朝方秃头招呼。

   方秃头站在两张床铺中间摇了摇头笑了起来,转身招呼我过去,从我手里接过剩下的一盒烟和一瓶酒,说道:

   “英大姐,这是给你的,曾大哥,这是给你的。先存在李医生这儿,等你们病好了,随时向李医生要回来。”

   “方医生,又胡来,病好了也不能喝酒抽烟。”

   “谁说的?病还没好,听你李医生的,”方秃头嘿嘿笑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朝着大爷大妈说道,“病好了听我的。”说完眨了眨眼睛。

   李医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身旁的小护士噗呲笑着接过烟酒,大妈和大爷也欢乐地笑起来。

   大妈笑着说道,“小方,你又换助理啦?人家小年轻找工作不容易,别老把人家换掉。”

   方秃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大妈说完又咳嗽起来,招呼我过去吃水果。

   “大爷这也有,大爷这水果好吃,来,小伙子。”大爷又抢着说道。

   大妈隔空白了大爷一眼,大爷得意地乐了。为了公平,我分别从大妈和大爷那里各拿了一个水果,然后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当“吃瓜群众”,听方秃头在大妈和大爷之间“左右逢源”。

   大妈名叫贾英,但不喜欢别人叫她贾大妈、贾大姐,大爷名叫曾原,他喜欢别人叫他曾大爷、曾大哥。

   英大妈和曾大爷的年龄都差不多到了爷爷奶奶辈,但却时常像小孩子一样互相斗嘴。由于他们各自的老伴都已不在世,儿女除了向医院交钱,也很少过来看望,所以医院才安排他们住到同一间病房。

   不过听说这并不是医院主动安排的。是有一回曾大爷无聊地到处逛的时候恰巧经过英大妈的病房,听到英大妈的咳嗽声,曾大爷好奇地走进病房,才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妈聊了起来。后来曾大爷看隔壁床铺腾空之后索性就卷了自己的被子褥子搬了过来,医院方无奈只好办理了大爷的转换病床的手续。

   英大妈从年轻时候开始就喜欢抽烟,抽坏了肺。曾大爷则喜欢喝酒,喝坏了肝。

   他们都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住在同一间病房之前,曾大爷和英大妈都会私下里偷偷摸摸找机会喝点酒、抽支烟。住到同一间病房之后,他们竟然互相监督了起来,说是监督,不如说是互相打小报告。曾大爷如果偷偷摸摸躲起来喝酒,英大妈就会第一时间向李医生打小报告。英大妈要是偷偷躲起来抽烟,曾大爷也是一样向李医生打小报告。这样反而让医生护士省心了许多。

   据说英大妈和曾大爷是同一天办理的住院手续,重要的手术也安排在同一天。

   “本来曾大哥和英大姐每天都吵吵着赶紧安排手术,曾大哥搬过去以后,就都不吵了,还经常找各种理由推迟术前检查。”离开医院后,方秃头在车上给我讲述起了大爷大妈的各种趣事,说着说着自己也被自己逗笑了起来,“后来有一天,他们忽然都同意安排做手术了,小桐,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他们相约治好病了一起去看日出日落?”

   “能不能再土一点?”

   “这很土吗?”我不满,“那难道是等病好了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吗?”

   “······”车内突然安静了下来,车转过两个路口,方秃头才哈哈笑了起来。

   “猜不到,你快说。”我不耐烦。

   “我不是笑你。”顿了顿,方秃头继续说道,“在同意手术的前一天,一个护士姐姐偶然在门口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方秃头模仿着他们的口气说道:

   “英大姐问曾大哥说,‘喂,臭老头,你为啥还不去做手术?’

   曾大哥说,‘老贾母,你干啥不去?’

   过了很久,英大姐才说,‘我怕我回不来。’

   也是过了很久,才听到曾大哥说,‘怕啥!肺我有两个,我给你一个不就完了。’

   英大姐笑了起来说,‘你以为那是肾啊,还给我一个呢。’

   曾大哥就说,‘那有啥不一样?不都是器官,不都可以移植。’

   英大姐说,‘你想移就移吗?那也要李医生说行才行。’

   曾大哥说,‘我现在就去说,不行也得行!’

   英大姐急了,‘臭老头,你急什么?给我躺回去。’

   曾大哥又躺了回去,英大姐接着就问他,‘喂,臭老头,那你要我的肝吗?’

   曾大哥说,‘我要你的肝干啥?’

   英大姐就生气了,‘不要拉倒。’

   曾大哥说,‘肝就一个,我不要。’

   英大姐说,‘肝能割,割了可以再长。’

   曾大哥就说,‘那我也不要,割了伤身体。你肺不好,整天咳咳咳的,肝再不好可不行。’

   又过了很久,英大姐才说,‘喂,臭老头,肺我也不要,我们去做手术吧。早点做,也许······’

   曾大哥立马就说好,去。”

   “如果世上的男女都能像他们一样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到那时连理树就可以含笑而枯了。所以连理树还在,因为人们还需要被提醒。”我默默地说着。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英大妈和曾大爷就好像连理树一样,真希望他们手术顺利,早点好起来,百年常青。”

   “希望吧。”

   “凯哥。”

   “嗯?”

   “以后我叫你凯哥吧?”

   “没问题,小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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