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缘分要我一生清贫才能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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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一笙的姐姐叫林嘉月,她自己一个人开了这家奶茶店。一家店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她通常会雇一两个当地的需要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来帮忙,她说这样她的奶茶店才更有意义。
嘉月姐的奶茶店店名叫做“三杯茶”,以她自己的话说是,她煮的奶茶喝一杯是不够的,要喝第二杯第三杯,喝到第三杯你才会爱上它,有些人只喝了一两杯就放弃就不来了,那就是没有缘分。
嘉月姐相信缘分,却不相信男人,所以她一直在单身。她是否谈过恋爱,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作为她弟弟的林一笙都不知道,我们更无从得知。她比林一笙大几岁,但看起来却还只有二十七八。她待人接物都很热情,但不会热情到请人喝她家的奶茶。她说,我请你们吃汉堡吃披萨喝啤酒喝可乐都行,就是不能轻易请喝自家奶茶。
我整理了早上糟糕的情绪,下午三点准时到达三杯茶店里。
“小桐,好久没看到你了。” 刚进店,嘉月姐就转头向我微笑。
我微笑着朝她喊了声嘉月姐,林一笙他们已经坐在角落那张我们惯坐的桌子上。嘉月姐和我一起走了过去,朝向大家说道,“今天我请大家喝奶茶。”
林一笙起哄叫好。
“这几天有新品,你们肯定都没喝过。”
印象中,嘉月姐只请过两次,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带韩进学长过来,另一次是我们第一次带陈溦和应夏过来。
“嘉月姐,应该是我来请客。”我朝嘉月姐笑着说,“而且,我上周就跟他们说了的,可不能跟我抢。”
“姐,你就让他来,我肯定不点最贵的,第二贵的多加椰果布丁就行。”
“好,不跟你抢。林一笙就喝最便宜的,你们喝新品怎么样?”
“好呀,嘉月姐辛苦啦。”陈溦拍手叫好。
林一笙立马讨饶,“姐,新品就行了,我也喝新品。”
“不行,你要喝最贵的,不然体现不出你的身份。”韩进学长打趣道。
“进哥,我的身份就是你亲爱的学弟。”
韩进学长大我们两届,年龄和嘉月姐只差几个月。我们是在球场认识的,后来慢慢就熟稔了起来。毕业后,我们就断连了,直到前年我们在这座城市再次相遇。于是我们三个又打成了一片,除了去老地方喝酒谈天的单独活动之外,还把他拉进了喝奶茶的活动中。
我们都觉得他和嘉月姐挺般配的,听林一笙说,陈溦和他也这么说过。但是从韩进学长第一次来这里到现在,我们都看不出来他们两个之间是否产生过火花。
韩进学长除了实在抽不开身之外,几乎每次都会和我们一起来。是因为喜欢这里的奶茶吗?看起来并不像,没见他夸过几回这里的奶茶。是因为喜欢这里的林嘉月吗?也并不像,因为也没见他夸过嘉月姐几回。
我们也密谋过,想直接去问或者旁敲侧击一下两位“当事人”对对方的想法,只是这样的方式,有可能把他们之间像小火苗一般初生的情愫给掐灭。
我们也试过在三杯茶聊天的过程中替他们两个牵线搭桥,但也没得出什么效果。
我们在三杯茶聊的内容很多也很杂,话最多的要属林一笙,嘉月姐有时候也会加入到我们当中来。
此时,林一笙又开始大话江湖了,他说,“小溦你注意到没有?SB最近走路的姿势,头昂起来这么高,胸挺起来也这么高,手摆起来就跟风车一样,都快蹦上天了。”
“哎哎哎让下,我给你们学一个。”说得不过瘾,林一笙还要演一下。
“你们看你们看,就这样。”林一笙整张脸冲着天花板,胸挺得整个背都往后弯,两腿分开跨着大步,手打起来比肩膀还高,逗得我们哈哈大笑。他走了一段还不忘补了一句,“面前遇到谁,他完全就看不见。”
韩进学长虽然是自己开公司创业,但经常听我们讲事情聊八卦,几乎也都听得懂。
林一笙口中的SB就是他的直属经理,姓邵叫邵伯。因为他的公司邮箱名是B.Shao,在公司几个主管里面也最惹人厌,所以我们私下里都叫他SB。
SB最近十分得意洋洋,有个缘由。前几个月公司订单被竞争对手抢了大半,产量减少导致公司净利少得可怜甚至还出现了结算亏损的月份。后来公司曾总经理就尝试把他调去管理制造部,把空降了没几个月的曾伟经理调去管品质部。由于我们公司代工出口医疗器械及周边产品,换人动作不到一个月,欧洲两个国家打了起来,这下眼看着订单就往蹭蹭蹭上涨,带动每月的净利连创新高。于是这两个月在公司周会上就出现了人夸人现象,SB被曾总经理夸得就成了刚刚林一笙模仿的那个样子。
林一笙今天耍宝耍得特别卖力,逗得大家前仰后合,嘉月姐也几次过来凑热闹,听大家讲最近有趣的事情。
其实我知道,他们是怕我想起在三杯茶店里和应夏的点点滴滴。
其实只要见到与她相关的事物时,她就会自然而然地从心里出现在我的眼前。这种相关不仅有直接相关,还有间接相关。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果夕阳下并肩走过一对恋人,我也会想起我曾和她肩并肩,而那条马路我们并没有并肩走过,那里的风景我们并没有见过,相同的只是那抹夕阳的余晖。
其实,从进三杯茶开始到走在夕阳下回到住处,我的脑海中都在像放影片一样放映着我和她的过去。
这一天,我没有准备饭菜给那个女魔头,而是在快餐店解决了自己的晚饭。
晚上,林一笙和韩进学长把我叫到了我们常去的那家酒吧,他们还是担心我。因为有女魔头的警告,我不敢喝太多酒。我把出现了心理疾病的事情还有跟女魔头之间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们,就连差点成了女人的事也说了。
“难怪你那天奇奇怪怪的。”林一笙说道。
“你找心理医生了没有?”韩进学长关心道。
“对啊,要不我问问我姐?她认识很多人,好像是几年前加了个什么商会。”林一笙说道。
“网上找了一个。”
“靠谱吗?”
“还可以吧,给我出了主意,不然我就成你姐们儿了。”
“喂,那你······什么都给‘她’看光了?”林一笙坏笑道。
“那我能怎么办?”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第二人格竟然是个女人,还每天折磨你,这,不就是个怨妇吗?”韩进学长吐槽道。
“不会是贞子上身了吧?”林一笙惊讶道。
“胡说什么呢,要相信科学。”韩进学长说道。
“要不要我们帮你报仇?今晚就把‘她’打一顿,警告一下‘她’。”林一笙又出馊主意了。
“你傻啊!你打的不就是小桐吗?”
“可是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啊。”
“你再想想?你打了就完了,第二天小桐就不疼了?”
“诶,我怎么没想到!那换个法子,把‘她’绑起来,我们一起挠‘她’痒痒,女人最怕挠痒痒了。这主意怎么样?”
我和韩进学长同时给了他一个白眼。
“怎么了?怎么了嘛!”
“冤冤相报何时了。‘她’要是报复小桐怎么办?‘她’要是想报复就随时都有机会,我们又能怎么办?”
“搬过去,我们跟小桐一起住!”
“晚上都不睡觉了?白天都不上班了?”
“一笙你小子越说越离谱。”我笑道,“没事啦,你们不用担心我。这种事情,到最后我总是要独自面对的。”
“他妈的。”一笙骂道,“对了,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的、地、得要随后面形容的词语进行变化,这‘他妈的’这个‘的’也要变吗?”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
第二天,我看到了女魔头的留言。那一刻我吃惊极了,我没想到女魔头居然会跟我道歉。
看到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我过了一夜所剩不多的气也消了大半。到了下午,从方秃头的咨询室离开,我就又转去买了两菜一汤的食材给女魔头做起了宵夜。
从方秃头的咨询室离开,我就一直在思考他下午所说的一些话。
那些话是在他的所谓“课程”之后,我们在客厅里边喝茶边聊的。而他所谓的“课程”仅仅只是在他所谓的“治疗室”内看着PPT学习。他说他将两间房其中一间改成了治疗室,其实差别只在于把床铺换成了躺椅,把电视换成了投影。
那份PPT的第一页,写着“关于心理治疗初期阶段的情绪应对以及身心调理的一些有效方法”,右下署名“国家一级心理咨询师方传凯”。
在投影上打开PPT后,方秃头从电脑桌里抽出一根细长的小木棍站到了幕布旁,看着我,他说,“不拿本子记一下吗?”
“噢,那个······”
“抽屉里,自己拿一本。”
我打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一本笔记本出来摊开在桌上,拿起桌上的水笔,方秃头说,“一本十块钱,等会儿下课转给我就好。”
“啊?”
“认真听课。”方秃头说完用小木棍敲了敲幕布。
我听了几页就发觉不对劲,我说,“方医生,这个PPT······我在公司办的培训课上学过了已经。”
方秃头愣了一下,他说,“那能一样吗?授课的人一样吗?”
那倒也是,一个是一级心理咨询师一个是二级,但是······我压低了声音咕哝道,“可是讲的内容也差不多啊。”
被方秃头听到了,他说,“那时候跟这时候不一样了。你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还得了双重人格障碍,这时候你听课的心境肯定是不一样了嘛。”
我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可是我还是觉得他在水时间。
方秃头又敲了敲幕布,“好了,认真听课。”
方秃头只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讲完了“关于心理治疗初期阶段的情绪应对以及身心调理的一些有效方法”。
回到客厅茶桌上,我注意到桌上的书还是那本陆小凤传奇。坐下来后,我把这几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跟他说了一些。
方秃头啜完一口茶,他看着我说,“她给你说了对不起?”
“嗯,写在手机的消息里。”
“嘿,你捡到宝了。小桐啊,你要记住这一点,女人的一滴眼泪和一句对不起都比千金还贵重。你今天赚到千金了。”
“我谢谢‘她’,那女魔头折磨了我这么多天,早就该跟我说对不起了。”
“还有这第二点,小桐你也要记住,这都是我过去几十年盐巴吃过来悟到的。”方秃头放下茶杯,身体稍稍前倾靠向我这边,他继续说,“当和女人发生冲突的时候,男人首先要检讨自己。”
“为什么?”
“为什么?我问你,你晚上一到时间就开始困得跟头猪一样,然后第二人格就会出现,这种状态已经很多天了吧?为什么你没有跟你的客户提醒一下,避免他们晚上给你打电话的那种情况发生呢?”
我哑口无言,愣愣地看着方秃头。
“而且,‘她’还不了解你,也许‘她’只是担心影响你签单并没有想那么多呢?有可能‘她’根本听不懂你那位客户的暗示,毕竟之前你跟客户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我沉默了,方秃头说得有道理。
“人和人的冲突就是这样开始的。归根结底,相互之间不了解。‘她’现在住在你这里,”方秃头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你应该试着多了解‘她’。也许,这也是你真正地了解自己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