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水默缓了口气,忿然道:“这个俞珊真是心理极度扭曲,害了那么多人命,非但没一丝悔意,直到现在还不肯放过姚夕!禹哥哥,还是尽快安排姚夕秘密出国吧!”
略顿了一下,“不知道她外公的病怎么样了……”
在楚水默来B市之前,姚夕已经决定去法国学服装设计,带着外公一起。可是,好容易背着聂远办好护照、签证等手续,钟志军突然病情恶化,住进了医院。所以耽搁了下来。
“情况不大好。”南宫禹皱着眉摇头。他虽在B市,却托人照应着姚夕那边的事。
楚水默一时没说话,只在心里叹息姚夕的处境。过了一会,听见南宫禹试探地问道:“如果你是她,你能抛开上一辈的恩怨、接受聂远吗?”
南宫禹很清楚,虽然聂远性情阴冷,对姚夕却是用情至深;而姚夕心里也是有聂远的,不然也不会一直下不了离开的决心。这也是他不便插手的最大原因。
楚水默愣了一下,徐徐摇头:“太难了!先不说姚夕的父母因聂母而死,如今聂母还活着,不但逍遥法外,还处心积虑地想报复她。换作任何人,一旦有机会,势必要告聂母,让聂母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到时,聂远会怎么做?是阻止她,还是大义灭亲?另外,姚夕虽然对聂远有感情,但也有心理阴影。很多时候,身体伤害是小,可心理伤害一旦造成,就很难再愈合……”
楚水默兀自感慨,没注意到南宫禹的脸色变了一下,眸子闪过心虚和担忧。
“……人总有犯错的时候,难道十几年的感情,敌不过一次伤害吗?”半响,南宫禹出声。
楚水默凝着眉,认真想了想:“其实,这得看人的性格。聂远给我感觉,性子阴晴不定,似乎心理不健全——可能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吧。这样的人,就算他再爱你,也难保不会伤害你。反正,我是赞同姚夕离开他的。不过,十几年的感情,一下子割舍确实很难……”
难再继续,又难以割舍,姚夕心里不知道有多煎熬呢!
看着她一脸稚嫩、却皱着眉头深沉的样子,听着她通达的话,南宫禹略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翘:“真没想到,我的小公主学会看人了!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性格的人?如果我做错了事,值得原谅吗?”
他状似轻松,心却提了起来。
楚水默歪头瞅着他,眉头越拧越深,最后只岔开话题道:“……我哪知道?先不说这个了,希望大姑姑这次去H市,能让聂远解开心结,冷静地处理他和姚夕的关系。”
她口中的大姑姑自然是指江静宜。江静宜昨天去了H市,目的是想将当年的一些事告诉聂远。
见她回避上一个话题,南宫禹也不好揪着不放,只担忧地说道:“以聂远对姚夕的感情,恐怕很难放手。这次陪你一起回H市,希望能帮她摆脱眼下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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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俩为姚夕担忧的时候,H市的一家茶餐厅的雅间,江静宜与聂远面对面坐着,一个语重心长,一个因激动而面颊潮红。
“……我不信!我爸妈是老乡,他们相识在先,谈恋爱在先,钟毓秀才是第三者!”聂远狂躁地辩驳。
“这话是你妈妈跟你说的吧?”江静宜微微叹了口气,“没错,你妈的确先于钟毓秀认识你爸,但是,至始至终,都是你妈单恋你爸!真正破坏别人感情的,是你妈!”
江静宜是少年班出身,比同班同学小了三、四岁,所以跟大姐姐般的俞珊比较投缘。不过,相处时间长了,她渐渐发现俞珊在感情上过于偏执,甚至有些不折手段。
“……临近毕业的那个学期,你妈借一次老乡聚会,在你爸的酒里下了催/情药,然后发生了关系,并有了你。正因这样,你爸才和钟毓秀分手,毕业之后就娶了你妈。”
“……在外人眼里,是你爸移情别恋,抛弃钟毓秀而娶了你妈,实际上,是钟毓秀忍痛放弃了自己的初恋,并劝你爸为孩子负责。整件事里,真正的受害者是钟毓秀,而不是你妈!”
“……阿远,我之所以告诉你这样,是不想你重复你爸妈的路,不想你这辈子像他们那样,活在癫狂、痛苦之中……”
江静宜徐徐说着,聂远早已脸色惨白。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经常骂妈妈阴毒,为什么爸爸对妈妈非打即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爸爸不喜欢他,甚至,每次虐打他的时候,总是眼珠赤红地骂他‘孽种’。
他也终于明白,爸爸为什么给他起名叫聂远。
聂远,孽缘……
许久,他的眼珠终于转了一下,哑着嗓子说道:“……就算是我妈拆散了我爸和钟毓秀,可是,既然两人各自都有了家,为什么还纠缠不清、背叛各自的丈夫、孩子?!”
江静宜摇头:“你爸确实对钟毓秀念念不忘,可是,以我对钟毓秀的了解,她不是那种对家庭、对孩子不负责的女人。而且,据说她和姚文涛婚后很幸福。”
“我不信!如果钟毓秀洁身自好,又怎么会有那些亲密照片?”聂远额头露出青筋来。
江静宜看着对面的风俊却偏执的青年,叹了口气才耐心说道:“几张暧昧照片算什么?就比如我们现在坐在这,如果有人拿相机在某个特殊角度拍摄,也会让人感觉很暧昧。更何况,你爸心里一直有钟毓秀,难免会有过密的举止。”
没有丝毫的停顿,她略略抬高了声音,“可是,这跟真正的出轨有本质区别。很多事是你妈臆想出来、甚至刻意撮合的。一方面,她为了讨好你爸,主动提出在姚家所在的桂园小区买房,另一方面,她又疑神疑鬼,整天带着相机跟踪你爸。”
正因受不了好友的这种疯狂举动,江静宜才和俞珊断了联系。
聂远还想辩解什么,江静宜长叹了一声,脸上是无尽的无奈和惋惜:“阿远,你知道你妈最不可理喻的是什么吗?她总觉得是别人辜负了她、亏欠了她,她总能为自己的荒唐行为、甚至狠毒的报复行为找到借口!我希望你不要像她。”
“……我想,你爸爸和钟毓秀夫妇是怎么死的,你比我更清楚。你妈的疯狂残忍,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我已经答应水默,如果你妈被以蓄意谋杀起诉,我会出庭作证。”
“……我这次来找你,不是让你大义灭亲,只希望你能冷静地处理你和姚夕的关系,别再像你妈那样,伤人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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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昏黄。
霓虹灯下的树荫下,聂远坐在车里,目不聚焦地看着街上的如水车流,脑子反反复复回响江静宜的话。
“……希望你能冷静处理你和姚夕的关系……”
他还不够冷静、还不够隐忍吗?这段时间,明知她假装失忆,明知她已经决心离开,他却故作不察,只加倍地对她好,希望能留住她。
他怎会不知他和她之间的障碍,又怎会不知让她抛开仇恨、留在他身边有多难?可是,让他放手,他真的做不到!
他怎么舍得放开她?那比让他舍了性命还难……
正出神,副驾座旁边的车门开了,坐进来一个人。聂远侧头看去,惊了一下,到嘴的‘妈’字咽了下去,只沉默相对。
来人正是俞珊。只是,聂远真的很怀疑,面前的妇人还是不是那个温柔贤淑、惹人怜悯的妈妈。
“你来干嘛?”
半响,聂远冷冷地出声。自从三个月前姚夕出事,俞珊就没再露面。
“阿远,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怪我。我这次来,就是想跟小夕道歉。”俞珊拿下墨镜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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