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敏的任命正式下文后,是由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张驰亲自把他送到教育局上任的。教育局当即召开了科级以上领导干部会议,宣读了任命书。同时大讲特讲了这次公开招聘的重大意义,强调领导班子要团结一致,努力把全市教育工作推上一个新台阶。张小敏本人作了一个慷慨激昂的即兴讲话,类似于就职演说。之后,教育局为张小敏的上任举行欢迎晚宴,给他一次认识大家的机会。喝酒划拳最能加深记忆,一场酒下来,原本陌生的新同事就成为熟人了。这天张小敏的酒量得到了超水平的发挥,所向披靡,横扫千军,科长们、局长们一个个都甘拜下风了。酒酣之际,张小敏趁着酒兴说:“喝酒要大家助兴才能尽兴,工作要大家出力才能出色。从今天起,我就要和大家一起同甘苦共命运了,今后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家批评指正,也请大家包涵。我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在我的理解中,最好的同事和朋友,就是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你不足的那些人。”张小敏之所以要在这里表明自己的个性和立场,是先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让大家明白他是怎样一个人,他就是这样一个直爽的人,他就是靠本事走到今天的。
教育局一正三副,张小敏的加盟决定了班子必须进行重新分工。张小敏分管招生办和职业技术教育。在局机关副处级干部中,他排名最后,而工作分量却是最重的。下属部门和科室早就听说要来一个公开招聘的副局长,都很好奇,也都是一副仰慕和尊重的态度。毕竟是从全市几十个应聘者中精选出的这么一个宝贝,是凭本事上来的,大家都另眼相看。后来招生办主任汪洋从官方得到的消息传开了:张小敏的关系还真硬,人家叔叔是某某省省委常委、组织部长。汪洋还说,要是我叔叔是省委组织部长,还用得着去应聘吗?我再差也能混个县委书记吧。言下之意,张小敏简直就是在浪费政治资源。仅凭这个,大家对张小敏又多了一层个人品质上的敬意,同时也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因为教育局没有多余的房子,新到任的张小敏住房遇到了问题。在外面租房的费用也很高,而且上下班也不方便。局长陈程让他先在附近的蓝天宾馆住一段时间,教育局和蓝天宾馆长期签订了廉价租用协议,标准间可以打三折,费用由公家开支。蓝天宾馆就成了他临时的家。张小敏把许多必须阅读的材料拿回住处,下班回去后也不看电视,就看文件材料。他要全面了解全市的招生工作和职业技术教育的基本情况,重要数据他都要了然于胸。这是熟悉业务工作的一个过程,目的就是为了掌握发言权。
为了使张小敏的生活起居正常化,夏春华把儿子送到外婆家,独自从县里来看望刚刚当了副局长的老公,在宾馆给他收拾了一天。夏春华晚上给他分配任务,一是联系她工作调动的问题,二是要在近期预订一套商品房,家要有个家的样子,不能长期在宾馆住的。张小敏说,现在我们只是临时的短暂的两地分居,将来你调到市来了,咱们就在一起了,就永不分开了。我把房子弄好,装修得漂亮一些,让你们娘儿俩过得舒舒服服。夏春华说,有你叔叔帮助你,你要是当了更大的领导呢?不就高飞远走了吗?张小敏听出来,离不开男人的夏春华有些担心丈夫仕途太顺利,将来做了大官后会抛弃她。张小敏便给老婆宽心说,更大能有多大?再大也不会离开北安市的。夏春华说,就是在北安市,也会有漂亮女人来勾引你的。张小敏说,像我这样的优秀男人,有人勾引是很正常的,我拒绝也是很正常的。你以为我这个副局长来得容易吗?绝不会让女人那四两肉毁掉我的。再说,我心中只有你!两人聊得开心了,就动起手来,偎依着卿卿我我了。儿子是监视他们的小警察,现在不在身边,他们就可以好好地纵情一番。于是,他们就在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中甜蜜地欢愉起来了。
夏春华离开那天,提醒张小敏说:“蓝天宾馆楼上有三陪小姐,你可要当心点。”
张小敏说:“你怎么知道有三陪小姐?”
夏春华说:“我以前住过。小姐乱打电话,问需不需要服务。”
张小敏说:“你放心,我绝不会让她们给我服务的,但我可以为她们服务。”
夏春华眼睛都瞪圆了,狠狠地打了他一下,说:“你胆子真大啊?”
张小敏脸上坏坏地笑了一下,然后把妻子送上了汽车。
就在妻子离开的第二天晚上,张小敏正在宾馆的办公桌上做工作笔记,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张小敏以为是服务员,就起身去开门。门开了,只见一个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口,说要进来和他聊聊。张小敏一看姑娘很漂亮的,心一软,就让她进来了。姑娘矜持地站在他面前,说:“先生,我叫梅梅。你别误会,我不是小姐,我是在校学生,我要为弟弟赚学费。可以为你服务吗?”
张小敏看看那姑娘,一脸稚气,面孔和整个装扮都显得非常清纯,不是那种一看就能感觉出的风尘女子。恰恰是这副可人的面孔,一下子激起了他的同情心。他本想取出五百块钱给她,可是,他又怕上当受骗,遇到装可怜的女孩。所以他想弄清女孩的真实身份。张小敏起身,给她倒杯水,说:“你慢慢说,怎么走上了这条路?”这个叫梅梅的女孩告诉他,她家是农村人,经济状况不好。父母要靠打工为姐弟俩挣学费。三年前,父母双双出了车祸,去世了,家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弟弟两人。梅梅就担当了家长的重任,负责弟弟的学费。弟弟在市里一所中学读书,学习成绩非常优秀,是尖子生,学校给予了特殊的免费。梅梅和弟弟的日常生活开支,就要靠她一人承担了。张小敏见梅梅说得很像的,便问:“你有学生证吗?”
梅梅说:“有,但我不能给你看。如果给你看,会影响学校的名誉。”
张小敏说:“你别怕,我不会说的,我绝对为你保密。”
梅梅把张小敏端详了一番,嘴角动了一下,似乎相信他是个好人,便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递给他,说:“请你一定保密。”
张小敏接过学生证一看,吓了一跳,上面写着北安市职业技术学校。可她的名字并不叫梅梅,而是叫肖斐,如同江湖上那些隐姓埋名者,梅梅是个假托的名字。张小敏说,平时叫什么?肖斐说就叫肖斐,我一出宾馆的大门就不叫梅梅了。
张小敏说:“你学什么专业的?”
肖斐说:“计算机。”
张小敏掏出钱包,给肖斐数了五百元钱,递给她说:“给你。你不要做这个事了。你这么漂亮,要好好学习。弟弟的学费问题,慢慢想办法。你给我留个电话,我会在适当时候帮你的。”
肖斐看着张小敏手上的钱,犹豫不决地说:“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我凭什么要你的钱?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钱我不能白要的。你如果要给我,我就要为你服务。”
张小敏见她说得那么恳切,就答应了,说:“那你会什么?我指的是健康的服务。”
“我会按摩,纯按摩。”肖斐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显然,她已经轻松了许多,面色泛红,表情也走向自然了。
肖斐让张小敏躺在床上,开始给他按摩起来。张小敏以前是有过按摩感受的,从感觉上看,肖斐确实还有一定的手艺,对力度和穴位的掌握应该比较到位,也没有挑逗的倾向。这让张小敏感到很舒服,也说明她不是那种赤裸裸地进行色情服务的女孩,她的自尊还在,羞耻心还在。按摩完了,张小敏全身的肌肉得到了解放和松弛,也增加了对她的好感,便把刚才的那五百元钱给她了,说:“你好好学习吧,以后最好别这样了。你如果真正有困难,可以和我联系。”
“大哥,你真是个好人!我从没遇到过你这种的,凡是按摩,男人都喜欢在女人身上揩油的,只有你不这样。”肖斐进卫生间洗了手,回头说:“可我也不能一次要你这么多,我收一百就行了。”
“全拿去吧。”
肖斐说:“那不可以的。要么,我先收下,算是你的预付款,明白了吧?”
“呵呵,预付款。”张小敏点燃一支烟,坐到靠着床头柜的位置上,说:“学校像你这样的情况很多吗?有没有女生进行全方位服务的?”
肖斐点点头,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说:“有的因为生计,有的则是为了好玩。”
张小敏心里刺疼了一下。大学生卖淫的问题早已不是什么新闻,各地都有。以前当他看到此类新闻时,感觉是麻木的,仅仅是面对一个新闻而已。现在角色变了,又是履新的教育局副局长,心头便沉重起来,有了几分职业和道义的责任感。他也明白,这种情况,不是依靠某一个人的力量能解决的,涉及的各种因素很多。肖斐所在的职业技术学校是全市唯一一所专门为本市培养技术人才的大专院校,作为教育局的主管领导,他有责任进一步了解情况,帮助家境贫寒的困难学生解决具体问题。所以,他向肖斐要了她的手机号。肖斐问他怎么称呼,张小敏说,你就叫我大哥吧。你要叫你弟弟好好学习,将来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肖斐非常感激地对张小敏说:“谢谢大哥!我可以问问你是做什么的吗?”张小敏告诉她,他是一个普通的国家干部。肖斐说,一看你就是好人,我要替我弟弟谢谢你。肖斐说完,兴高采烈地出门了。
肖斐连续五个晚上给张小敏进行了纯按摩,差不多都是同一时间。本来,在第二次按摩的时候,张小敏就不让她再来了。可肖斐说,她是收了五百元预付款的,必须足额完成任务才对得起顾客。张小敏觉得她还很讲诚信的。第五天晚上肖斐出门的时候,张小敏不知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同情,他便把她送到了电梯口。
偏偏就在这时故事发生了转折。妻子夏春华从旁边的一个电梯里出来了,与张小敏和肖斐不期而遇。张小敏且惊且喜地说:“怎么是你?你来也不打个招呼?”
夏春华瞅了瞅正在等电梯的肖斐,目光机警地滑到了张小敏脸上:“我是搭便车来的。原来没想到要来。你要出去?”
张小敏用嘴呶呶肖斐:“送人。”
肖斐笑眯眯地看了看夏春华,落落大方地问张小敏说:“这位是大嫂?”
张小敏说:“是的。”
肖斐礼貌地向夏春华点点头。这时电梯上来了,下了客人,肖斐转身钻进了电梯,她在徐徐合拢的门缝里向他们招手再见。
夏春华快步走向张小敏的宿舍,张小敏有点尴尬地跟在后面。门是半开着的,只见床上的被子被翻开了,乱七八糟的,给人的直接感觉是有人刚刚睡过觉,未及整理。夏春华一屁股坐到床上,问:“刚才那个女孩是谁?”
“同事。”
夏春华说:“有那么小的同事?同事晚上找你汇报工作?宾馆虽说不是家,但是你的临时住处。”
张小敏说:“可是,人家找来了,我不能把她赶走吧!”
夏春华用警察一样的手势指着对面的床铺说:“对。但是,一个傻瓜都能看出来,这个床铺是刚刚用过的,有身体压过的痕迹。”
张小敏说:“是啊,她来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书呀!”
夏春华冷笑了一声,说:“好,就算是这样吧。那你说说,这女孩是谁?有这么小的同事?她明显是个学生,年龄不会超过20岁。”
既然如此,张小敏就只好向她坦白了关于肖斐的来龙去脉。把按摩和五百元钱的事也悉数交代清楚了。夏春华对他的交代感到满意,认为是比较可信的。但夏春华同时也觉得:“这么青春的女孩,时间长了,就不仅是她给你按摩了,而是你给她按摩了。你有同情心我能理解,也很支持,但以后绝不能这样了。”
张小敏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很尴尬地低着头。“知道了。不过,”张小敏突然昂起头说,“你今天来也是别有用心的,为什么不提前打个招呼?而是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
夏春华解释说,她本来就没想到今天要来。正好县教育局有车来给市局送材料,晚上必须送到。她下班时听说了,他们问她乘不乘便车,她一时心动,就答应了,正好来看看老公,帮他洗洗衣服什么的。张小敏觉得这个理由也很成立的,便不再和她争辩了,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抽烟。考虑到妻子从县城来看他,他强迫着自己,极力使自己的心情好起来。于是,先给她泡杯茶送到她手上,让她润喉。然后叼着烟头进了卫生间,把热水打开,试了试水温。他知道夏春华洗澡的习惯,水热一点不行,凉一点也不行,必须是刚刚好的温度她才喜欢。水调好了,走出来说:“快去洗澡吧!”
夏春华端着茶杯,一双丹凤眼侧目而视:“洗澡干什么?不洗了。”
张小敏也不做声,等夏春华把水喝好了,走近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就把她衣服脱掉了,然后抱着赤裸的老婆走进卫生间,放进了水池里。张小敏打开水龙头,哗哗的热水就往她身上喷淋。夏春华就让热水淋着,也不动手洗,嘴里说着就不洗就不洗,站在水池外面的张小敏看着被水淋湿的老婆,得意洋洋地说:“非要局长动手给你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