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惊觉猝死长陵梦
静音2022-03-08 13:398,852

  村庄小落,原本一派笙歌乐舞,丰衣足食。此刻,极目望去,尽是一片火海燎原的惨不忍赌,熏黑了云层掩去明月平时的无暇皎洁,漫天火舌卷绕而过的,是投下那无情窜上的火红身影。此时,天和地皆是一片寂静,仿佛在千年亘古之中,便是如此死静地观望着人世轮回再轮回,丝毫不动容!

  刀剑铁刃的击响声在熊熊烈火中极尽疯狂地啸嘶着,伴着焦灰坑土,村中所有村民,竟无一活口!

  大刀划过,黑衣杀手倒下之余,在漫天大火的照映下,那虬髯汉子竟也一如当年勇!当年,他曾也沙场叱咤,杀敌万千,无奈遭奸所嫉,家丧人亡,沦落至此乡野山间!他便是当年的大将军,赫连天!

  冷如鹰眸的双目,森森划过周遭,大刀挥去,又是封喉倒地!似乎,眼前敌手之势,他毫不放在眼中,径自往着那今日便到他家中的那几人的首领走去,一路遇神杀神!

  皇子钧剑挑三分,刺过杀手胸膛之时,骤然只觉耳畔风声更紧,仓促回身,却对上了那冰冷如霜的眼眸,眼见就是一刀而来,皇子钧挥剑挡去,惶恐道:“老前辈,这是何意?……”推开那一刀,皇子偏身一纵,脚下连踢身后杀手,直逼向前,竟也惨丧赫连天刀下!

  再不与他多加磨蹭,赫连天挥刀砍去,刀刀不留情。幸得皇子钧虽生于帝王家,却也不至于昏聩无能,身手竟能与之抗衡几番!面对赫连天连连攻势,皇子钧道:“前辈,大敌当前,你我怎就……”

  话未释尽,赫连天一刀更愤,岔断了他的话,连连逼近,怒道:“大敌,不知与我何干?若不是你们这些煞星来到这里,我整个渔村能惨遭灭顶之灾么?村里的渔民,会全都葬身火海么?”

  灭顶之灾,又是一灭顶之灾!

  观望着眼前惨景,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全家抄斩,爱妻鸠死!同样的惨绝人寰,同样的血流成河!

  飞广纵身跃至皇子钧身前,挡去一刀,一边连接赫连天愤怒的攻势,一边尚要应付杀手来人的夺命追魂。蓦地,飞广观准一隙,一刀劈开二人,横立中央抡刀而过,砍断了赫连天手中的利器,道:“大胆,你可知我家公子爷是何人,竟如此冒犯!”

  赫连天闻言,更如火上浇油,道:“饶你天皇老子,又奈我何?”语毕,他竟如疯似狂地,不分敌我来人便用那剩下半皆的长刀,近身即亡!兴是他忆起了往日深仇血恨,兴是他此刻,是疯了心,长刀竟更凛先前未截时,霜气越甚,断刀口直对皇子钧……

  “不……”远处瞥见此景的赛红英惊呼,却无奈远水近火,更教杀手缚住了手脚,分身无暇!

  长刀直过那瞬间,幸得飞广凌空一腿,踢过利刃口,一偏一斜,只划破皇子胸前外衣,露出里中鲜黄衣中的锈金龙头!“你是皇室中人?……”赫连天惊问,手中,却也停下了攻势,呆呆而立,望着眼前的少年,思回当年一幕幕:…………皇天无道,暴君残戾,你燕国国土,哪不是我赫连天为你戎马半生所打下的?今日兔死狗烹,竟连我一家老小也不放之,天不亡你,实属无道,实属无道啊!……

  那个囚车上心有不甘,满腔愤怒的他;那个深宫高墙,红颜命去的妻子;还有那个尚未足月,便离双亲的襁褓婴孩,一切罪恶根源,都源自皇室,皇室!……

  霎时间的定格,周遭杀手趁机而上,众人不及还手的一瞥惊鸿时,赫连天点地而起,手中断刀带起真气破空而出,空气瞬间凝住在那一刻,只有那断刀自飞而过,饶过众人之时,遂不及望,所有一拥而上的杀手尽已倒地身亡,细下望之,皆是断刀封喉过!……

  他竟有如此功夫!……众人皆叹!

  再度回到他手中的断刀,再一次指向皇子钧,众人己愣:他究是何意?杀尽敌人,却又横刀相向!皇子抬手一拦,示道手下众人,道:“休得无礼!”众人无奈,只得听命暂步不前!

  深若寒潭的双眸直视眼前男子,男子只静静地望着那深不可测的虬髯汉,一语不发。然,虬髯汉子此刻的心,却被带回了二十几年前那囚车满载英雄恨的时刻:苍天寂寂,空旷无语;众生芸芸,冷眼待之!他垂下了头,双眼堪苦地闭上了深邃双眸中再度浮现的景象,却怎么也闭不上心门中,那蛰伏了二十几年的恨,在此刻如狼如虎,频临爆发的边缘,终将难奈!

  “……暴政当道,人性皆亡,苍生贱如刍狗,终只得在你王室中哀哀而死么?”蓦地,他仰天一声长啸,释尽胸中哀愁,只剩愤怒,再度横刀而起,竟疯狂大笑,直指皇子,道:“天理昭昭,因果报应,皇室终究气数难久……”他缓缓举刀,与之依旧冷眼待之的男子直视入心肺,却早已惊呆了周遭之人:皇子究竟意欲何为?

  “纳命来吧……”那半截断刀赫然而下,月光隐隐泛起幽粼粼的光,蓦然,一声婴孩的声响自赫连天耳畔想起!当年,他是将他的孩子放入了东宫的摇篮中!……断刀停在半空之中,赫连天似乎想起了什么,手中竟瑟瑟发抖,声音沙哑地,他颤颤开口,“你是后宫之中哪一妃嫔所出的种!”

  “大胆!……”怒沧闻得此人竟开口便是相将欺辱皇子殿下,愤然开口,“殿下乃堂堂正宫皇后所出,岂是你一介草民便可出口相欺!”赫连天似乎是没有听得怒沧之语,径自沉醉在当年如烟往事中:“孩儿,非是爹狠心,在此,你会更安全!在此皇室中,你会更加的安全!”……他抬头,竟再不敢直视皇子,问,“正宫,第几嗣?……”

  皇子钧定定望着眼前这个喜悲不定的人,从适才的嗜杀,继而阴晦,再转而哀伤至此,此人究竟经历过怎样的事,才会有此转换不定的心志,更似是一头受了伤的猛兽,哀怜地自舔着那似是永不愈合的伤口。那是他这个自小在富贵家中所感受不到的,却似乎每每能见,那哀伤……更像是死去了的气息,从坟土里所发出的气息一样--阴晦!

  久久,皇子开口,“母后膝下只承我一脉!……”

  “砰”的一声,断刀落地,眼中竟也泪水迷蒙,此时却也不再阴冷深邃,取而的是恐慌,迷茫与疯狂!“啊……”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再度透彻万里苍穹,久回不绝。记忆在瞬间爆发喷涌而出,几近疯狂地,他朝前狂奔而去……

  “皇子,他这是?……”赛红英近身问,望着那人的阴晴不定,皆都不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声惊呼,自众人身响起,祁连望着满目疮痍,裂火映红了他的双眸,焦灰坑土点点斑,剩下的,是村中渔民与刺客交错纵横的尸首!朝着远去的那人,祁连夺步追上,“爹……”

  “皇子钧?……”那女子稍感意外,“怎么,你也到了这里!”

  皇子钧一愣,意外此女子能一眼将之认出,并无作声,只细细端详这女子,似曾相识哪!

  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便从腰间取出一只白玉翔凤,示道:“家父淮阳王,此物乃你我两家当年定婚之物,数年前我与家父曾来燕晋见,皇子忘了么?”语出,皇子钧恍然,也自腰间取出一方玉佩,却是一白玉龙。皇子略微一笑,“兰凌公主!……你说得没错,此物正是你我定亲之信!”此言出,身后赛红英神色一变,却也不敢多言。皇子微微蹙眉,道:“只是,为何你也在此,莫非……”

  “不错!”兰凌正色道,神色中隐隐浮现一缕忧伤,“淮王府惨遭灭顶之灾,家父已故!临终前嘱咐我前来燕土与皇子会合,共商大计!”兰凌子怀中取出一面金牌,递与皇子。

  “皇歧军!”接过那面金牌,皇子大惊,“二弟下的手!”转瞬,皇子神色大怒,道:“太可恶了,他为防我投靠淮王,竟狂妄至此!”

  “究竟燕国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故?”兰凌追问道,“我淮王府尽数成灰,一夜之间,领土之上无一幸免。想不到的是,此事竟牵扯上你大燕皇室!如此说来,燕国之中定也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如你所说,燕国中确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故!”皇子转身,直视兰凌,“宫变,甚至演变成了国变!数月前,父皇身染重疾,我二弟皇子拓便趁机联合朝中五王,谋夺政位,弑父逼宫!连我这个正宫太子,也被逼至此,沦丧乡野!”皇子沉重一叹,道:“想必,你一路而来,也是危机四伏吧?”

  兰凌颔首,“一路追兵穷追不舍,沿途逃亡至此,我身受中伤,恰被祁连所救……”语间,她竟想起了山洞中的那一幕,蓦然,心中一阵不自在,便也语至此休,幸得皇子并无听出端倪。

  一路狂奔,赫连天不曾停步,骤然只觉天地间尽即地苍茫,“砰”的一声,纵身跳入江里,幸而滩浅,江水只漫膝而过。然赫连天却如疯似狂地,将清冷江水瓢泼至虬髯满布的脸上,脑中一幕幕划过的是当年,当年再当年,久久难断,撕心裂肺!嘴中尚不余喃喃念叨,“是梦,不是梦,非真,却是真……”骤然,他停下了双手,平摊双掌,凝神而望。水珠滴落在那大掌之上,却有余温,脸上泪痕的余温。

  直到,一路追赶而来的祁连,打破了此刻的沉静,“爹,您没事吧?村里人都遭其毒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祁连一时忍不住热泪满眶,迎上的却是空洞洞的一双如死眼眸。赫连天再次垂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纳纳道:“这双手,差点,差点就把他给杀了呀!”说着,竟号啕大哭了起来,一把抓住祁连双肩直晃,迷茫道:“祁连,你知道不知道啊,荏苒二十余载,我竟是如此的苟且,如此的安生,深仇大恨竟抛诸脑后,生者何安,逝者何安啊?!哈哈哈……”一阵漫天狂笑,洋溢着悔恨,却是祁连所难明了,只得劝道:“……爹,我们,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一掌覆过赫连天肩上,刹那间的怔忡,赫连天痴痴抬首,深深凝望眼前这个他一手抚大的青年。蓦地,神色骤变仓皇,掌心蓄力,直落祁连心口处,怒吼道:“你个狗杂种,二十年前你害我一家,今日还想杀我么?啊?……我养了你这个狗杂碎二十多年,现在竟然连你也要来杀了我,你就这样报答我的养育之恩的吗?”

  随即又是一掌赫然而下,祁连一个遂不及防,只觉喉口一甜,喷涌不出却入肺腑,心胆一呛,骤然间只觉天昏地暗。轻捂心口,轻瞥过赫连天的依旧如疯似狂,似乎眼前的一切又回到了若干年前那雪山之顶时的情景,他也是如此生生地被拒之心门外,也是那样鄙夷地唤他“狗杂种”!无奈地,他紧闭双眼,喃喃道来,“爹,我没有,真的,没有要害您的意思!”但似乎,赫连天依旧充耳不闻其言。“我是您的儿子呀,您生我养我,为何却独独对我一直,如视仇敌般,我做错了什么吗?爹……”

  祁连缓缓起身,撩起那半身被江水浸透了的衣裳,眼中竟隐隐浮起一丝恨意,甩过湿襟,平摊开双臂,骤然间顶天立地,纵声高嘶,却独独苦无奈。“我祁连俯仰无愧于天地人寰,二十来载,我敬您爱您,可您呢,却只视我如仇如敌!爹,我不是别人,我是您的儿子呀,何苦如此作弄,如此相逼啊!”

  “你怎么会明白,你怎么会明白啊?”赫连天无奈,连退数步,频频晃首!

  “是,我是不明白!”祁连望着那孤独身影,每每心痛,“我不明白,为何二十多年的相依为命,而我……”他轻指自己胸膛,一字一句道:“却只能做你口中的“狗杂碎”!”久久相望,终究难解,祁连赫然转身,朝着岸边而去,再无流连意!

  赫连天抬首望向那毅然决绝,骤然明了,那个爱他的孩子,经已成长,直到他此刻的脸上,尽写沧桑。清风席席过,月下,他竟呜呜咽咽残泣出声!

  不远处江滩之上,疾风厉厉,夹杂着呐喊声,班马萧嘶声,源源不绝,跨水而来!

  赫然回首,祁连不禁倒吸一气,这又是何等现象,竟气吞山河!

  “爹!……”骤然回身,朝着远处依旧伫立水中的人长声嘶喊,奋力狂奔而去!

  极目远眺,千军万马中,赫连天孤身奋战,力敌千钧!

  铁蹄缭绕,碧水漫天溅起,长刀横过,血肉连飞,翻落江心!见此景,祁连只恨不得身生双翼,飞至前方!只得任其狂呼:“爹……”茫茫碧波千层浪,犹只剩刀光剑影曜苍穹!

  定定地,望着江面灯火阑珊,不觉热泪横流!“啊……”一声长啸透彻天地,朝着千军万马中狂啸而去……

  长戈纵马始如复,唯只浩瀚满江红!

  撕杀声响贯彻长空,穿过越身而来的军马,反手夺过手里长戈,来回抡舞,且绝且狂,下手毫不容情!

  稍作停顿,他望向依旧漫天狂卷而来的军马,眼中骤然悲愤,更似欲绝!“都给我纳命来!……”一句力竭声嘶,长戈探讨来回,竟杀也杀不完!……

  骤然间,千军万马骤然停下了来势,缓缓,自那万马千军中的赫赫军威之中,一黑色骏马渐步而近。马上是一年轻将领,金盔银甲,身后黑色大氅无风自动,更显其马上男子阴狠神色。只见他一手缓缓握紧刀柄,却始终无出刀之意,只似笑非笑地望着如疯似狂的祁连,似是戏耍般,令道:“我要捉活的!”

  令下如山,前排军士如数涌上,漫卷狂沙天地间,祁连如猛兽般困之于形,来回撕杀,所向披靡!……

  却也最终,单枪匹马始难敌,终将败阵!……

  长戈交叉,架起那一身血迹斑斓,眼中却依旧凶如洪猛之人。双眸紧紧锁住前方马上之人,一声咆哮,竟教马上将领饶有意味地翻身下马,步至他跟前。一番打量,凛冽一笑,悻悻然开口,“倒也是顽强……”语未竟,祁连足下一掠,踢起长戈直起,疾如破矢。少年将领偏身一转,避开长戈,直入身后一军士心口,当场命毖!如是羞辱,少年将领勃然大怒,赫然抽出腰间长刀,一刀而落,直下心口,却力度相当,也不致命。一把抓起祁连衣领,狠然道:“落入我龙将之手,你以为你尚有反抗的余力吗?下贱卑微的平民,竟也敢与朝廷敌对,我要叫你生不如死!”

  放开祁连,回头翻身上马,尽极鄙夷地一瞥身后的俘虏,挥起手中长刀,长声道:“走,向二皇子领功去!……”

  “嗬……”一声遥呼相应,浩浩荡荡一行人马,带着他的战利品,往着那个已满成焦灰坑土的村落而去!……

  村落之中,方才稍稍落下的寂静,再度战火缭乱,漫天狂沙铺盖苍穹黄土地,所剩下的,是那战马萧歇声,兵刃铁甲寒!

  “嗖”的一声利矢破风而过,穿过层层兵甲,直对皇子钧!

  皇子钧偏身疾闪,也在此时,撕杀的兵马忽而停了下来,并列而排,势如长龙。自铁甲兵中,缓缓走出一红袍男子,手持长弓,金冠玉带,貌也清奇!

  稍坐马上,倍显得极度庸懒,却也意气风发,王者之势丝毫不逊于皇子钧这个正东宫太子,反之,更有帝君之傲!显然,适才那冷不防的一箭,正是出自于他之手。冷眼睥睨众人,轻声一笑,似是轻虐,“怎么皇兄,数月来如丧家止犬般地四处逃亡,竟也没教你客死他乡么?”

  “皇子拓,休要欺人太甚!”飞广视不得家主如此受辱,不觉胸中一气,狂呼而出。

  皇子拓蓦地眉间神色一凛,反向皇子钧,“怎么皇兄,这就是你所调教出来的狗么?”轻地一笑,讥讽道:“也难怪,你都尚且落魄至此,哪还有余力相加管教呢!”

  “你……”飞广一怒,却也无言。

  皇子钧夺步而出,满是愤然,“皇弟,我无力与你多加遑论,只是你竟丧心病狂至此,所到之处,莫如蝗虫过境,寸草难留,如此心狠手辣之徒,我问你如何掌得江山万顷,治得天下万民?”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待把江山放眼而量,哪代帝君不是踩着荒冢白骨,方能坐上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宝座,皇兄,你太心软了!”三言两语,自他口中出,生杀大权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皇子钧堪苦一笑,道:“好一个当代枭雄,我的确不如你!”皇子钧望向一路而来的白骨高堆,心中痛若刀剜,闭眼细数,“如此不仁,如此不义,……昨日方弑父,今日又杀兄!”蓦地,他睁开了眼,竟隐隐地嗜杀,“今日,我们兄弟两人,就在此做个了结吧!”

  “也罢!”战马上,皇子拓脸色骤然阴沉而下,“跟你玩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了结了!”横扫众人,皇子拓挥弓直指而道,“你,大燕正宫太子,还有……”他转向一旁兰凌与其他众人,“兰凌公主,与之你身边所养的狗,今日都得死在我的皇歧军手中!”冷眼睥睨,天下人在他眼中,竟视若刍狗般!

  未及令下之时,远处一队兵马,携着那所获的俘虏,疾驰而来,卷起漫天沙尘,势也磅礴!

  龙将神色一使,手下军士将之祁连狠力一甩,丢至皇子拓马前,道:“皇子,怎么样,没有令您失望吧,全村中唯一的活口,属下也给您生擒过来了!”

  皇子拓望向地上的祁连,对上那双眼之中的倔强,道:“龙将哪,你还真是不道义呢,以多敌少,居也敢来向我邀功,似是不耐烦了吧?”

  闻言,龙将垂首,“皇子教训得极是!”语罢,再无他。

  谈笑声间,祁连骤然反力一扑,夺过身旁兵士手中长刃,挥刀左右而去,数几兵士悉数而倒,却只见得他长刀直向皇子拓,口中呼道:“还我整个渔村的村民性命来!”长刀未达,在半空之中被一长戈划过,来回抡转,将之整个人也甩开飞出数丈远,直落皇子钧身旁!

  “祁连!……”扶起祁连,皇子钧道:“二弟,你我之间的恩怨,与之他人何干?”一语愤然,对上皇子拓的似笑非笑,却似乎无视于他,径自道:“还真是一顽强的人呢!”侧首对之龙将,“剩下的,不用我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说完,竟自调转马头,朝后而去,独留下下这一片一触即燃的战场的强弱敌对!

  龙将目视这一片属于他的战场天地,仰天一阵狂笑,“弓弩手,准备!……”鹰臂挥扬,起落之间,万箭齐发。

  一阵箭雨过后,撩起的漫天黄沙夹杂着的焦灰,缓缓息落而下,呈现在夜幕之下的,再不见那数人踪影。提缰缓上,龙将催马接近那庞大的草垛旁,咧嘴一声干笑,鹰臂再度轻扬,这次,所指的,却是这堆庞大的草垛。示意而下,千军再度弓满弦!

  蓦然,自千军身后未及始料之处,一声战马高嘶声起,千军万马所巩筑起的高墙瞬间决堤!

  “什么?”龙将一声不可置信,侧头望向三军所破之处,却是那适才在江旁所杀之人赫连天!“他不是死了么?”龙将瞬间的呆滞,竟茫然不知所措!也只一瞬,他拔剑冲陷而上,一路狂呼,“杀!……”顿时,三军如涛似浪而涌,天地苍茫间,风吹草低人如是!

  一路铁骑交纵,龙骑却忽略了适才目光紧锁的那堆草垛,此时赫连天一呼而应,草垛翻飞而起,数人再度持剑交战!

  见眼前形势蓦转,龙将不禁心中大怒,长戈所去,本该将赫连天一挑下马,却不料赫连天反手挥戈,竟将之生生抡起半空,龙将身下追风马,一个收缰未及,直往前去。赫连天再战当年,丝毫未见宝刀老,足下轻点马鞍,纵身越起,凌空翻飞,于龙将未及还手反戈之际,将之踢翻数丈远,随即坐回鞍上,催骏而去!

  龙将那追风骏马,疾驰而去之向,正对祁连之方。祁连纵身一掠,反手挥刀划过身旁军士,一个点地凌空而起,驭马而上,往着兰凌公主之方疾驰而过,伸出一手将之环腰揽起抱入怀中,重踢马肚,一声长嘶声远。

  “往江边去!……”一边撕杀的赫连天朝祁连与众人大喊,长刀挥过铁甲处,斜身一纵,牵起身旁骏马,一路带去,直往皇子钧而起,“给你!……”一扔缰绳,皇子钧随即纵马而上,驰过数丈,高呼,“红英,过来!”伸出一手,将之赛红英一把拉起,亦往着江边而去。回首一探,见飞广怒沧两人亦夺马追赶而上,皇子钧心中一松,放心纵马向前去!

  江渚之上,三两艘小船早将待备,皇子众人未达之际,远远便见到祁连与赫连天于江边将众多木桶中的东西倒入江中,待到皇子数人抵达后,众人皆纵身而上,撑竿而去,随之一瞬,赫连天吹起手中火折子,往之江中一扔,将满倒松油的江面上燃起熊熊烈火,阻挡了龙将之军意欲渡江追赶之路。

  突起大火横拦江上,龙将眼望众人皆数远去,不禁一阵勃然大怒,一声咆哮声起,骤然瞥过江边的那些木桶还剩下的那些松油,龙将长戈一挑,木桶决起半空,足下轻点而起,真气贯满,将之木桶踢往江心而去。随手夺过身旁军士手中弓箭,偏身抑满长弓,稍下腰身,利矢朝上疾飞而去,掠过江边大火,燃起箭端横空射去,纵过半空木桶,且绝且伦!

  一声爆炸声响,彻透苍穹,漫天火花随散而落,竟燃起江上那三艘小船,随之漫开火势,一发竟难以收拾。

  江心之处,又一声爆炸声响起,空有回荡,船上所有之人皆数落水,饶是忠心耿耿的飞广怒沧也罢,饶是心有所眷的红英也好,都一数齐忧,同声长呼:“皇子……”直到落入水中那一刻起,顿成绝响!

  唯只赫连天,二十年的渔村生活早教他熟悉了水性,纵入水中将之皇子钧紧抱身边,尚喃喃道:“儿子,儿子……”

  ……

  小榭残庭,悬起一通天高桥,直入那深不见底般的无人之洞中去!距离高桥一丈远之处,一巨大岩石壁面,若擎天支柱般,撑起了偌大的整个山洞!石壁之上,一道银白瀑布飞流,直下人间三千尺,在此绝迹深洞,川流不息!

  高桥通向另一边的不见底,从黑暗之中,一火光缓缓跳动而近,直到行至高桥上昏迷不醒的一行人旁,来人停下了步伐,将之手中火把插之于地,继而半扶起地是行一男子,轻拍他的颊,“醒醒,孩子,孩子……”语中关切,竟也掺杂了些许的焦急!“昏迷了这么久,该不会有事吧?”那人忧心道。

  突地,几声干咳,一直昏迷着的皇子钧渐渐转醒,环顾周遭一切,脑中顿时一阵迷蒙,轻睨此刻怀抱着他的人,许久才缓缓道:“大叔,是你啊!……”

  大叔!

  蓦地,赫连天心下一沉,无奈苦笑,是啊,他尚未与他相认呢,此刻也只素昧平生而已!

  “是啊,你终于醒了!”皇子钧无声挣开赫连天的过分关怀,环顾四下,倍显意外,“这里,是什么地方!”说话之时,却见旁人也逐一转醒。皇子钧轻舒一气,“大家都没事真是太好了!”目光扫过众人,飞广,怒沧,赛红英!……独独不见祁连与兰凌。转向赫连天,皇子钧忧心道:“大叔,祁连兄弟与兰凌呢?”

  “大概是昨晚水流太急了,和我们一行人冲散了吧!”赫连天弯身拔起地上火把,一眼扫视众人,道:“不过你们不用担心,祁连那小子自小水性极好,相信那姑娘跟着他会没有大碍的!至于,我们现在,我要带你们去看一个地方!”说完,转身便往高桥的另一边深不见底走去!众人面面相觑,对过红英的忧虑眼神,皇子深深一颔首,迈步跟上赫连天,众人见势亦如数!

  一路,跟着那一簇微微跳动着的火苗,一行人,不知跟着赫连天行走了有多久,直到,似乎那条长廊已到了尽头,迎上赫连天突然噶止的脚步,众人抬眼而望,竟叹为观止!

  眼前骤然一亮,放眼而观,恢弘如斯,见所未见!

  洞中形势所成,一目得了,以之两层而设,四根白玉所砌起的高柱,稳稳在此沉睡数百年余!四周被瀑布所包围起的白玉高墙,透着隐隐水隙,银光遍是!一路水银蜿蜒而上,直通整个山洞!讶于众人所见的,是正面墙壁之上,那条苍龙,栩栩如生,似腾云而上,利爪嵌于白玉墙中,唯物如是尊!

  苍龙两侧,则各是一件大红嫁衣与一绣金龙袍,龙嘴中,似是衔珠却非珠,一筑金锦盒傲然而立,大有傲视之态,过之有及!

  正央,碧清池里竟埋数千坛上好佳酿,百载来浸泡寒潭中,物已早成稀!一千古陵碑,赫然立于碧清池正中央,陵碑之上,赫赫三大字,竟教皇子钧久难言语!

  “燕昭陵?”似是难以置信般,皇子钧竟是颤抖着的念出这三大字!饶他往昔的目光如炬,于此浩大陵寝前,他竟惊觉身如蝼蚁,细微如斯,如萤虫皓日,着实难以相拟之!

  “燕昭陵,先祖的陵寝,燕昭陵……”一瞬,皇子眼中竟只剩空洞,喃喃道:“当真是燕昭陵,先祖已成谜般的陵寝正址,竟是在此绝迹之地!”在场所有人除却赫连天,皆都心有余震。赫连天轻环四周,轻蔑道:“不错,燕国后世一直无法寻找得到的先祖陵寝!”赫连天轻轻地,拍遍了身侧玉雕栏,眼角竟饱含意味,尤自深邃悠长,众人所不觉!

  “燕昭陵!……”一声长啸彻透长陵,竟隐隐含恨!

继续阅读:第4章 不负如来便负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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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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