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云一下子明白了孟生所指,下意识的用手掩住脸连连说道:“不是我,不是我!”
孟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装,我就说看你眼熟嘛!原来你是那个大眼镜丑妞!”
“什么?你说谁丑?”桑云气恼的圆瞪着眼睛。
孟生也不理她,转身躺回榻上,闭目不语。
桑云却偷偷抿着嘴,强忍着笑意回想起五天前的事情。
五天前,故宫博物院
自1924年溥仪逊位后,这座经历了两朝的宫殿便成了现今的故宫博物院。
“桑云,快来,档案到了!”研究员刘伯的吼声直震的人耳膜疼。
巨大的书柜后传来桑云懒懒的应答:“刘伯,你好歹也要考虑一下人家是普通人嘛,您老当我是哪吒啊,长的三头六臂的……。”
刘伯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这娃现在是越来越会顶嘴了,不服我管了是不?”
“哪敢?,哪敢?刘伯,我知道你最疼桑云了。”桑云从书柜后走出,撒娇的揽住刘伯的胳膊。漂亮的短发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光泽,一个粗边的大眼镜几乎罩住了她一半的脸,显得摇摇欲坠。
门外一个男人叫道:“人呢?快来接收啊!”刘伯听罢,敲了一下桑云的脑袋假装生气的说道:“还不快去,就知道在我这撒娇!”桑云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行了,你给我吧!”桑云扶着眼镜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那男人赶忙将箱子递与她,然后急急的问道:“真够慢的,那个,厕所在哪啊?”
桑云看着他着急的模样笑道:“出这门左转”话音刚落,就见那男人快步离去,跟阵风似地,桑云笑着摇摇头将箱子搬了进去。
那男人回头看见桑云进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遂向着桑云所指的相反方向行去。穿过重重红墙,在偌大的殿宇里找寻着什么。青石路上,男人忽然感到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于是本能的四下望去,并没有人发现他啊?可是这惴惴不安的心绪是怎么回事?男人正诧异间,忽见远处有一个大荷塘,不过因为皇室搬离紫禁城,已经许久无人打理了,现下满眼的萧瑟荒凉,男人的心脏紧缩了一下,一种伤痛感弥漫在整个胸腔里,好久才平复下来。
“你怎么在这?”桑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男人皱了皱眉,随即转身说道:“我,我上完厕所,走错了路。”
“哦,这样啊,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出去。”桑云温和的说道,并转身在前面引路。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在经过荷塘边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一阵风吹过,男人看向头发轻扬的桑云,忽而觉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下意识的问道:“你是谁?”
桑云回身迟疑的看着男人,良久才笑道:“我叫桑云,你不认得我也正常!我是新来的文物点查员!”
男人思索了一下,发觉并不曾听说过这个名字,于是笑道:“不好意思,冒失了。”
桑云听罢淡淡的笑起来,虽然有大大的眼镜挡着,但是男人却依旧能感觉出桑云很美。阳光穿过树叶斑驳的映在男人脸上,男人眼里忽然现出了重影和缤纷的光晕,冥冥中他好像看见两个女人的身影与桑云重叠在一起,他想再看得清楚些时,整个人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桑云见男人昏倒在地,急忙跑了过去,托起他的头掐人中。可是细看之下,映进眼里的那眉,那眼,那唇……,都令桑云有种熟悉的感觉,竟不自觉的道出一句:“怎么是你?”桑云自己也感觉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毕竟他们是第一次见到的陌生人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许久过后,男人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喊道:“喂,醒醒……。”男人睁开双眼看见刘伯慈爱的脸,遂起身疑惑的问道:“我,我怎么了?”
“你中暑了小伙子。”刘伯笑着回答道,一旁的桑云递过毛巾,忍不住偷笑起来。男人觉得很没面子,于是随手将毛巾放在了一边大声说道:“笑什么啊?不就是中暑嘛”
“对啊,就是中个暑嘛,你那么大声叫什么?”桑云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还特别将“中个暑”说的很大声。
男人没想到看着瘦弱的桑云原来嗓门还挺大,自觉和她争辩无趣,便起身向刘伯说道:“老伯打扰了,我先回了!”说罢向外走去,方走了几步想起今天的怪事,又不由得回头看了看桑云,心中暗想“许是幻觉吧!”
待男人走后,刘伯对桑云叹道:“那么大的脾气,以后哪个夫家受得了你啊!”
“什么夫家?我才不嫁,就陪着我爹娘。”桑云皱着小脸说道,刘伯无奈的摇头笑笑。
思绪回转……
桑云此刻正在凳上笑得直捂肚子,整个人抖的很厉害。原来那天晕倒在故宫里的正是孟生。
此刻孟生半撑着身子坐起笑道:“你倒还有功夫笑我?不知是谁偷偷躲在我们的箱子里,一路稀里糊涂的进了土匪窝,好端端的给我找了一堆麻烦!”
“我没想躲在你们箱子里!”桑云不服气的说道。
孟生斜睨着眼睛笑道:“哦,你原本怎么打算的?一个人力战我们几十号弟兄?”
桑云登时顿住口,回想起两天前的晚上,自己因发现孟生盗取文物的事情,而准备去找人支援,竟很乌龙的,一不小心撞晕在了马车里,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随着他们离开了北平,无奈之下只好先躲进木箱里,再寻机会逃跑,结果还是被发现了。
桑云念及于此,遂尴尬的低垂着头。
孟生却大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的洋学生,关键时刻就知道裹乱!”
桑云一脸怒意的看着孟生说道:“我承认我非但没能阻止你们,还送羊入虎口了,不过和你们这些不齿之徒相比,我总算光明磊落的多!大发国难财,你还是不是人啊?”
孟生忽地把脸一板起身说道:“你们这些每天只知道游行示威的洋学生,知道怎么救国吗?”
“救国难道就是打家劫舍啊?”桑云反唇相讥道。
孟生立着眉毛正欲发作,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遂一把抓起桑云吹了蜡烛躺倒在床上,桑云大力的推搡着,孟生低声说道:“别动,想活着下山就听我的!”
桑云气恼的顿住手,使劲向床里挪了挪,与孟生拉开距离。二人平躺着看向门口,但见那道人影晃了几晃,便转身走了,孟生认出那人是北燕,不由得叹道:“这北燕真是胡闹,看来往后的几天里,你还是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为妙,省的她找你麻烦!”
“笨蛋”桑云嘟囔道。
“什么?你说谁呢?”孟生转过脸来问道。
桑云也转过头看着他说道:“这屋里有别人吗?说的不是你是谁?”
孟生无奈的看了看桑云道:“若能选,我还是做骗子好了,怎么就成了笨蛋?”
桑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不出你们三当家的喜欢你啊?所以说她要是对我不利,也是你害的,你保护我是应该的,不要装得好像我的救命恩人似地!”
孟生一愣遂笑道:“不可能,北燕就是个孩子,愿意胡闹罢了!”
桑云叹息着说道:“随你好了,总有一天你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
孟生看着床顶想起礼堂的那一幕,心里也泛起了嘀咕。漆黑的屋里,桑云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孟生侧脸刚毅的轮廓,不由得想起那晚自己被抓来的情景。
“大当家的,这里还有个女娃!”一个壮汉一把将桑云拎了出来,挣扎中桑云的眼镜掉回了箱子里。
大当家走过来,捏住桑云的下巴看了一眼遂笑道:“长的真俊啊!没想到得了批宝贝还有美女相送啊!”
桑云扭头转向一边,不由自主的用双臂环住自己,好让自己不要颤抖的太厉害,眼睛里酸酸涩涩的很想哭,却又不敢发出声响。
大当家一把抓住桑云的手腕说道:“跟我走吧!”
桑云一惊之下,奋力的挣扎起来,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瞬间眼泪奔涌而出,头发凌乱的混着泪水粘在脸上,一声惊呼还未出口,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大当家扛在肩上,桑云惨白着脸抬头看向屋里众人,每个人都在眉开眼笑的起哄,只有一个人面色凝重的蹙起了眉头。桑云认出那人正是孟生,不知为何竟本能的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但孟生却只是眼光淡淡的扫了一眼桑云,那一刻桑云心如死灰,觉得四肢的血液都凝固了,绝望感慢慢欺上心头。
“大哥”孟生忽地站起说道。
大当家停住脚步转回身子道:“二弟,怎么了?”
孟生缓缓走上前来,从大当家肩上抱下桑云,桑云腿软的站立不稳,哆嗦着靠在孟生怀中,大当家面色一沉问道:“二弟,你要做什么?”
“请大哥把她赏给我!”孟生的音量并不大,却令满屋子的人都闭上了嘴,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与大当家。
桑云吃惊的看着孟生,心里却没有方才那么恐慌,反倒平静了很多,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一定会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