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危机
慕迟羽2021-05-13 14:263,243

  车轮缓缓转动,马匹嘶鸣着驶向那座金碧辉煌的殿宇。

  半缘满心伤感的坐在车厢内,再次与师父的分别,以及又要重新面对纷杂的宫廷生活,都是他所不愿的。唯一能算是欢心的,就是又能见到那两位挚友。

  马车忽地转向小路,四周的人声渐小,速度也慢了许多,半缘正诧异的时候,一个僧人忽地撩开帘子坐了进来,半缘抬头刚想出声,却见那僧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半缘定睛看去,不由得一惊,眼前这个僧人正是前太监总管吴良辅。

  只见吴良辅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师父,吴某不能久留,一会儿就在前面下车,还请小师父不要说话,静静听吴某把话说完。”

  半缘点点头,吴良辅遂弯着身子在半缘身侧耳语了一阵,半缘越听越惊,眼睛瞪的大大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吴良辅说完后,拱手施礼道:“吴某言尽于此,希望小师父今后能够好自为之,吴某告辞!”说罢弓着身子去挑车帘。

  半缘面色惨白的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吴良辅微微一笑,说道:“日后小师父就会明白了。”说罢跳下了马车。

  半缘怔怔的坐在车上,一路上马车的剧烈颠簸都及不上心中的那份忐忑,半缘不由得紧紧咬住嘴唇思量起来。

  夜晚,皇城

  半缘终于赶在宵禁前,回到了宫中。此前心中那份残存的喜悦,早已被吴良辅的话冲散了。眼下,半缘走的每一步都似千斤般沉重。半缘意识到他再也不可能从这个帝王游戏里脱身了。事实上,打从他随师父迈进这座皇城时,他便再难逃开。

  “半缘”,甬道上一个人影儿快速的向自己奔来,半缘还未来得及看清,便觉周身一暖,自己已经被薇儿紧紧抱住。

  “太好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薇儿低喃着说道,声音慢慢颤抖起来,最后竟化成了呜咽。

  “薇儿”半缘从未见过薇儿这般伤心,一时有些懵,竟没有意识到薇儿的痛哭是因为自己消失多时,还傻傻的问道:“薇儿,有人欺负你了吗?你怎么哭了?”

  闻言,薇儿又好气又好笑,重重的捶了一下半缘的胸口嗔怒道:“呆子,就是你欺负我。”

  半缘一愣,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是我欺负你?”

  薇儿顿时撒开手退后两步,跺着脚骂道:“你,你一走多时,竟也不知道告诉人家一声吗?”

  半缘心下恍然,遂赶忙说道:“太皇太后临时命我去为皇太后祈福,我哪有时间通知啊?”半缘张口便扯出这么个理由,想起当初自己对于说谎可是会犹豫的,半缘心中就不禁泛起酸涩。

  薇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道:“我在苏嬷嬷那,倒也是这么听说的,可是,可是还是怕,怕你会像吴公公那样,说走就走,再也见不到!”

  提到吴公公,半缘心中又是一紧,想起马车上他说的话,心中烦乱,只得赶紧晃了晃头,命令自己将一切忘记。

  薇儿见状,上前摸了摸半缘额头关切的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半缘含糊的答道,话音刚落就见薇儿大大的打了个喷嚏,半缘笑道:“还说我,怕是不舒服的人是你吧?”

  薇儿嘟着嘴:“还不是因为等你?”

  “等我?”半缘一愣问道。

  薇儿面上有些发烫,遂赶紧转身挑起宫灯,不再看向半缘,良久才轻声说道:“是啊,我听苏嬷嬷说你今日回宫,所以从傍晚的时候就在这里等了!”

  半缘听罢,心中顿生一股暖意,遂赶忙快走了两步,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披在薇儿身上说道:“以后可别这么傻了!”

  薇儿身子一颤,连忙推拒着要脱下,但见半缘执意要自己穿,便不再动弹含笑说道:“我总归亲眼见你回来才放心!”

  半缘听罢倍感欣慰,脸上也莫名的热起来,不由得低语道:“纵使这宫中有再多的险恶,但是只要有你在,就还是能看见一丝阳光的。”

  “嗯?你说什么?”薇儿回头看向半缘,一脸疑问。

  半缘却是憨笑着说道:“没什么,赶紧回吧,你该冻坏了。”

  夜凉如水,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青石地面上,寒意传遍周身,却唯独心里暖暖的。

  微弱的灯光随着夜风晃动着,伴着两人轻微的呼吸声与脚步声缓缓前行,淡若星辰的照在那漆黑、看不见头的甬道上。

  次日,乾清宫

  玄烨下了早朝便怒气冲冲的回到殿内,一手打翻了李德全的茶盘,又一手拂落了薇儿的糕点。任茶点溅的自己白色孝服上污渍斑斑。

  薇儿赶忙上前劝道:“皇上息怒,这衣服也脏了,快换下来吧。”

  玄烨全然不理会,自顾自的大吼道:“这班乱臣贼子,要不是因为皇额娘的丧期还没过,朕要灭他九族!”

  薇儿见状,赶紧退到一边,拉过李德全小声问道:“皇上未上早朝之前还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朝堂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李德全咽了咽口水说道:“今个儿早上,鳌大人在朝堂上冲撞了皇上。”

  薇儿眉头微蹙,她虽身处后宫,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人,所以朝堂上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这鳌拜虽位列四大辅臣之末,实际上却是最掌权的重臣,且为人居功自傲、嚣张跋扈,时常不将年幼的玄烨看在眼里,今日朝堂上的冲突,想必也是久病之下的并发症罢了。

  半缘恰逢此时进殿,玄烨见是他,稍减了怒气,舒展开愁眉上前来说道:“半缘,你回来啦?怎么一声不响的就去隆安寺?要不是皇祖母告诉我,你去为皇额娘祈福,我还当真以为你偷跑回寺了呢?”

  半缘看着眼前的玄烨,不知为何竟有些笑不出来,良久才恭敬的说道:“事发突然,未来得及通报皇上!是半缘的错!”

  玄烨见他回答的谨慎有礼,不由得笑容一僵,一种怪异的感觉袭上心头。

  薇儿见状,心中也是疑惑,赶紧走上前来打圆场说道:“还是小师父面子大,皇上一见你回来,竟也顾不上生气了。”

  玄烨尴尬的咧了咧嘴角对半缘说道:“坐吧,别老这么站着。”

  半缘闻言,赶紧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岔开话题问道:“皇上,究竟在为什么事情气恼?”

  玄烨眼光立即又愤愤起来怒道:“还不是那个鳌拜,竟敢如此放肆,朕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不可?”那眼中的戾气,看的李德全一阵心惊肉跳。

  薇儿淡笑着说道:“皇上,为今之计可不是与鳌大人硬碰硬啊?”

  玄烨眸子里瞬间黯淡下来,低语道:“朕明白,现在掌握实权的是他!朕只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薇儿看着沮丧的玄烨正欲再说些什么,忽听李德全通传道:“太皇太后驾到!”。遂赶紧噤了声,站到一侧去,偷偷打量着太皇太后的神色,不知她方才的话,有没有被太皇太后听去。

  玄烨赶忙前去相迎,俯身施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福!”

  太皇太后在苏嘛拉姑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玄烨身边笑道:“瞧瞧这模样!活像个泥猴子”

  玄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布满污迹的衣衫笑道:“皇祖母又取笑孙儿了。”

  太皇太后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所有人,才悠悠说道:“玄烨,换身衣服,随哀家去逛逛御花园,今儿园子里花儿开的正好。”

  见太皇太后只字不问自己为何大发脾气,玄烨心知这看花之事是假,也不好推迟便让薇儿给自己更衣,然后随太皇太后而去。

  薇儿忙完手中的事情,刚要上前询问半缘为何对玄烨态度疏离,就见佟佳氏生前的贴身婢女翠娥,蹑手蹑脚的走进大殿,神色颇为慌张。

  薇儿打趣的说道:“你这妮子,这副鬼样子作甚?难不成主子教的规矩都忘到脑后了?”

  翠娥却没有像往日那般还嘴,而是脸色苍白的将薇儿拉到一旁,小声说道:“姐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

  薇儿有些疑惑,遂点点头将翠娥领到后面备茶的房间,掩好了门说道:“现在可以说了!”

  翠娥颤巍巍的拿出一个锦盒说道:“前几日就寻姐姐来着,但是主子大丧,根本没机会和姐姐独处,今个儿才趁着管事的嬷嬷不在,悄悄来找姐姐。”说罢将锦盒交与薇儿手上复又说道:“这是主子临去前托我给姐姐的。”

  “皇太后?”薇儿心中一阵狐疑,遂要将锦盒打开,却被翠娥急忙按住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主子说……。”

  “说什么?”薇儿问询着看向翠娥,翠娥一脸忧虑的附在薇儿耳边低语了一阵。

  薇儿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也越发的不好看,翠娥惊骇的忙摇了摇薇儿的手臂说道:“姐姐,你可还好?别吓我啊!”

  “可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情?”薇儿回过神来,紧张的问道。

  翠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地说道:“没有了,我谁都没有告诉,这事儿,主子也定不会同别人讲!”

  薇儿面色缓和了一些,但却有些凄楚的说道:“原来皇太后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翠娥安慰道:“我倒觉得姐姐不必担心,一来这事只是主子自己想的,未必成真。二来,即便成真的了,姐姐不是还有皇上嘛!”

  薇儿勉强一笑说道:“翠娥,你心思简单,这事情就忘记吧,皇太后从未和你说过什么,你也没有和我说过什么!小心点,别把自己卷进来。”

  翠娥眼眶有些湿,良久才重重的点头应道:“我答应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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