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少会给张杨打电话，要打也都是给张杨打生活费时才会打个电话说一声。
而且他用得是小灵通，但张杨看到号码，竟然是个手机号。
电话里父亲说他来金城了，过来看一个老朋友，顺便也看看张杨。
父亲能来，张杨当然高兴了。
学校门口，张杨看到了父亲那略显瘦削的身形。
能够再一次见到父亲五十多岁时的样子，张杨有些激动。
虽然前世张杨发达以后给他买了不少的补品，也带他去逛了不少的风景。
但每每聊起来，父亲还是会提起张杨上大学时的样子。
“爸，久等了吧？”张杨笑着站在父亲的面前。
父亲看到张杨，摇头笑道：“你小子，有日子不见，怎么变黑了，而且你这秃头是个啥情况？”
“爸，这哪里是秃头，毛寸好吧，我觉得头发太油了，就全都剃光让重新长呢。”
男人之间，不需要太多的嘘寒问暖，简单的聊了两句，张杨便带着父亲去学校旁边的川菜馆吃饭。
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了五个菜，还有一碗汤。
“你点这么多干啥，你爸我已经不是三四十的年纪了，现在饭量不行了的。”
张杨嘿嘿一笑，拿起筷子点着桌子上的菜道：“爸，这五个菜量不算大，再说你儿子我可是二十岁，正能吃的年龄呢，来，先来一勺麻婆豆腐......下饭，巴适得很。”
父亲虽然摇着头，但还是将碗端起，接下张杨送过来的一勺麻婆豆腐。
父子俩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的吃饭了，父亲是一个随和的人，和张杨两个人的时候，会和他东拉西扯的瞎聊。
从千禧年聊到中国加入WTO，再聊到2001年美帝的“9•11”事件。
期间聊得兴起，张杨干脆让服务员上了一瓶五粮液。
店老板见张杨点五粮液，高兴的又送过来两个小样。
“哎呀，在咱们川菜馆，一定要喝川酒，不是我说呢，我们四川的五粮液，就是好。”
听到老板的滔滔不绝，张杨也没插话。
不过相比茅台，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张杨确实更加钟爱五粮液。
给老爸和自己各倒了一满杯，张杨端起酒杯，先一口闷下。
张父挑着眉毛，咧嘴一笑：“你小子，上了大学，酒量见长啊，五粮液，这酒不便宜啊，是不是在学校不务正业了？”
张杨呲着牙，抿了一口茶水，这才道：“和同学做小买卖，小赚了一点。”
“嗯，也好，学校里历练历练，对以后出社会了有好处，但你可不能挂科啊，隔壁老梁家那个儿子，好不容易上了大学，天天上网吧玩游戏，还特么打的那个啥来着，哦，传奇，对传奇，差点被退学......”
张杨点着头，一边听老爸说教，一边不停的给他斟酒。
“对了，我也给你打听了，电子信息专业挺好的，你可别想着动歪脑筋乱调专业，你也不准先斩后奏，要不你妈生气呢。”
老爸一句话把张杨刚准备说的台词给堵回了口。
“爸，以后我可能不会从事电子信息方面的工作......”
“那有啥啊，现在大学生毕业找到完全对口的很少，不是我老张说呢，虽然你报志愿的时候是咱父子俩蒙着报的，但现在看来，总比那个什么生物工程、环境工程好吧？”
张杨笑了，老爸这点说的倒是没错。
生化环材四大专业，在往后的十几年里一直被定义为“天坑专业”。
好几个高中同学就是报志愿的时候听信了新闻和报纸的宣传，选择报了这些专业。
等着毕业后，这几个同学全都从事和专业无关的工作去了。
后来，高中同学聚会，同学们聊起过专业，这几位尤其愤恨，都说被骗了。
没办法，2000年至2003年期间，虽然互联网已经有了，但还是不太普及，人们了解信息的来源主要还是电视广告和纸媒。
老爸喝得有点多，舌头也开始打卷，不过他一口咬死不准张杨乱调剂专业。
张杨很是为难。
前世，根本就没有这个桥段，老爸也根本不会来金城说什么见他一个老同学，更不会来见张杨。
张杨有些后悔，如果不和老爸见面的话，应该就不会被老爸警告了吧。
“爸，如果我真调剂专业的话，能不能调剂到电气自动化？我觉得吧，我们学校电子信息专业不行，老师和教材都是去年新凑出来的。”
张杨为自己做着最后的权益辩护，医学院去不了，电气工程及机械自动化总能去吧？
“这个倒是行，咋了，你真想调专业呢？”
张杨点点头。
父亲想了想，问道：“花钱不？我怎么听说大学里调专业要花不少钱，大几千甚至上万呢？”
张杨哪里敢说要花钱，很干脆的撒谎说金大调剂专业不花钱，但必须是大二上学期前完成调剂，否则后面就不给调剂了。
听到不花钱，父亲哦了一声：“那行，调剂这个专业爸也不反对，毕竟你表哥就是这个专业的，现在在咱们那儿的电力公司上班，那福利好得不得了。”
父亲能松口，张杨当然高兴，虽然没敢和父亲说想去学医，但至少不完全反对调剂专业。
至于是否学医，还是调剂到电气，张杨打算事后再问一下白老师。
酒过三巡，父子俩勾肩搭背的出了湘菜馆。
父亲说去同学家住，这样可以省去旅店的住宿费，张杨本想着就一个晚上，没啥关系。
但一摸口袋才发现，刚才和父亲两人竟然喝了两瓶白酒。
当然，最后那一瓶打开只喝了一口，便寄存在店老板那里了。
两瓶五粮液，外加一顿饭钱，直接将张杨口袋里的钱全部干光。
这时，一辆桑塔纳驶了过来，车窗玻璃摇下，一个中年男人冲张杨招了招手。
中年男人姓杨，张杨管他叫杨叔。
将父亲推上车后，杨叔说车是问一个朋友借的，得马上还回去，所以就不多留了。
张杨向杨叔表示感谢，杨叔拍了拍张杨的肩膀：“小伙子长这么大了，杨叔离开老家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的小人儿，行了，不说了，走了，你爸你就别管了，有杨叔在呢。”
说完，杨叔上了桑塔纳，汽车发动，缓缓离去。
看着汽车远去，张杨才觉得头有点晕，他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深吸了几口气。
冷气沁入肺部，让张杨略微的清醒了一点。
“叮铃铃”，电话响了。
张杨也没看，接起懒懒的说了一声“喂”。
“你现在在哪？”
是冯桃桃。
借着酒劲，张杨嘿嘿一笑：“怎么，桃桃姐，想我了吗？我刚吃完饭，要不你来找我？”
“贫嘴，你说你在哪，我过来。”
......
二十分钟后，冯桃桃来了。
看到张杨蹲在地上呕吐，冯桃桃皱着眉头：“早知道我把车开来了，你现在浑身无力的真不好弄。”
张杨摆了摆手，呕吐过后，他感觉清醒多了，不过胃里和胸腔烧烧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先去我那里休息一下吧。”冯桃桃提议。
张杨没有拒绝。
冯桃桃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面积不大，但布置得却很温馨。
张杨进屋以后，按照冯桃桃的要求，先脱鞋，去卫生间洗脚完毕后，才能进客厅坐沙发。
桌子上，冯桃桃给张杨温了一杯牛奶，张杨也没和她客气，拿起来一口喝光。
“怎么今天喝了这么多酒？”
张杨揉着太阳穴，喝下温牛奶后，胃里舒服多了。
“我爸来了，和我爸边吃边喝，喝得有点多，什么事儿这么着急找我，是要和我一起共赴巫山吗？”
“去你的，文兆魁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