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听吴缺道人提及过去的李沐羽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蓦地，吴缺道人眼中乍放幽光，朝李沐羽递去一个眼神：“往事就不多说了，而且道爷我现在是半魂体，本来就没有心的概念。但我敢打包票，这门功夫你练好了，非但不坑，日后步入修行途，越级挑战，横扫千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谈笑间气吞山河，挥挥手群美入怀等一系列......”
李沐羽来了兴致，嘿嘿笑道：“全不是梦？”
吴缺道人嘴角微咧，扬起一道李沐羽看不见的弧度：“错了，全是梦。真有那么厉害，我会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全？会连自己的肉身都找不到？会陪你这傻小子在这浪费光阴，虚度年华？”
“靠！”李沐羽正要骂人，忽听小童又道：“这些虽然是遥不可及的梦，但你练好这门功夫，打赢王三狼那种水平的人，为自己找回面子，在村里扬眉吐气一把，还是没问题的。”
“真的？”
“你小子可是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里唯一一个看得见我，能跟我交谈的存在，骗你对道爷有什么好处？”
李沐羽挠挠头，吧唧嘴道：“什么鸟不拉屎，今早我才看见几只小鸟在我家门口拉了个痛快。”
“......”吴缺道人额头似有黑线浮现，蓦地，他催促道：“别扯那些没用的，据道爷观察许久，你这村子是个灵气稀薄之地，别的地方人的骨龄到了十八岁还未开启体内灵脉才会沦为平庸。到你这还提前了几年，也就是说，如果你不能尽快开辟灵脉，时限一到，除非服用某种逆天丹药，否则你就彻底废了，无缘外面的精彩世界。若想做个强者，就快快练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努力吧，少年郎。”
言罢，李沐羽眉头皱起，心间顿时有股压力笼罩，便听他低声道：“我也想开辟灵脉，但是苦无良师指导......”
“苦个锤子！道爷就是你的良师，飞起一脚，给你指导。”
嘭！
说是虚幻魂体，动辄胜似精钢玄铁，黑袍鼓动之时，一股劲风奔袭而出，力道犹如龙卷，李沐羽猝不及防，一个跟头栽入寒潭，水花四溅之际其体内骨节亦咔嚓作响。
“姓吴的，骨头断了......哎呦......你他娘的轻点会死吗？！”
寒潭之中，李沐羽哀声连连，但没过多久，他的声息便愈发贫弱，正是潭水所蕴寒气入侵五脏六腑所致。
吴缺道人将这一系列变化看在眼里，语气却是平淡：“凝神静气，以心火御寒。手足皆僵又何妨？心火不灭，经脉不阻，假以时日，功法自成。”
彼时寒气恰巧攻心，听得此话，本就呼吸困难的李沐羽额头顿时青筋暴起，面孔扭曲，接连几声厉喝，更仿佛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吴缺德！你个妖道！小爷今天要是被冻死在这，三魂七魄离体，绝对缠你到天涯海角，咱们......咳咳，不死不休！！！”
吴缺道人讽笑道：“蠢货，道爷是半魂体，虽无肉身，但逢特殊时日，可凭道法化形，你一个连灵力都还未拥有的凡胎，今天要是栽在这，就算化成冤魂厉鬼，我又何惧？还有，道爷最后跟你强调一次，我姓吴，名缺，单姓单名，没有那个缺德的德字！”
“本来就是个妖道，当然没德了，我都快冻得失去知觉了，还说什么心火御寒？你爷爷的，心中有火乃自焚，又不同于修士灵力外放，要是可以外放，绝对第一个用来烧你！”
对寒潭之中传来的阵阵骂声毫不在意的吴缺道人右掌微抬，轻轻扯了扯自己的左袖口，缓缓道：“貌似有种灵术就是这么个原理，你倒是提醒道爷我了。呐，别说道爷不近人情，今天破例再帮你一次，我数三声，三声过后，你抬手，聚气，将冰寒阴阳凝于掌中。”
已被冻得脸色惨白的李沐羽一个颤栗，从牙缝中艰难挤出几字：“太冷，动不了，来生再见！”
“你小子要不要这么废啊......”吴缺道人险些无语，但转念一想，李沐羽体质如此，又处在灵气稀薄之地，第一天初修便要将这门功法修到入门境界，要求确实过高，故而渐渐释然。
思前想后，他很快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手掌动不了，闭眼睛总可以吧？”
“废话！你再不出手帮忙，我就长眠于此了！”
唰--
刹那之间，黑袍化作黑芒，稍稍一掠，周围空间都有扭曲之象，还来不及思考发生何事的李沐羽体内寒气未消，双眼就已被扑面而来的诡异光线刺痛，不得不合上眼帘。
下一瞬，便如同泥牛入海，石坠深渊，少年一个愣神，身心即为他人所控。
“呆头呆脑，在道爷所处的旧时代，你这个样子是要被夺舍的。难怪你身边那些人都叫你木鱼，啧啧，沐羽，木鱼，不得不说，你爹娘取名字真是一绝。”
“话说回来，这种程度的寒气，根本不痛不痒哇，这么弱，以后可有得磨练。”
“唉，换成萧天纵那小子多好，就凭他的天赋，哪至于这么折腾？偏偏这个村子就你能看见我，无量天尊，玄而又玄，众妙之门，坑死个人......”
占据李沐羽的躯体越久，吴缺道人的“碎碎念”就越多，显然，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李沐羽身上，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但无论如何，从李沐羽的肉眼能看见他魂体存在的那一刻起，两者之间共同进退的局面就成了难以动摇的铁板。
......
沙沙。
轻盈身躯踩过雨后软泥方有的特殊脚步声，忽而牵引了吴缺道人的心神。
原本按照他的推算和观察，这个时辰，是不该有其他人来到这座寒潭的。
而今事情出现变故，似在表明，看似被外界遗弃的孤村，实则有些连他也未看透的复杂人事。
脚步声越来越近，吴缺道人习惯性眯了眯眼，相应地，李沐羽的双瞳如化墨渊，精芒吞吐收放之际，眼珠之内渐映黑莲之形。
“是他。”
探知到来人身份之后，吴缺道人面色有些玩味，倏然驱使李沐羽的身体腾空而起，将四溅水花作为垫脚基石，身法可谓踏雪无痕，不过一个照面的工夫，他已来到岸上，捡起李沐羽先前脱下的衣衫。
“入秋天凉，李兄却来此寒潭脱衣戏耍，想必村民口口相传的孱弱之体，皆是妄言。”
衣服穿到一半，那人已至背后，相隔不过数丈，“李沐羽”背对于他，停了一瞬后继续穿衣，并道：“你称我李兄，按道理我该回称你一声萧兄，但我不太喜欢这种称呼方式。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直接叫名字吧，亲切些，你觉得呢，天纵？”
一袭白衣，有翩翩公子之相的萧天纵哂然笑道：“沐羽这番话，胜过外界许多穷酸腐儒，既如此，我也不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了。”
片刻后，系好裤腰带的“李沐羽”缓缓转身，又在萧天纵面前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襟，随即面带微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跟王三狼那档子事儿吧。”
对于“李沐羽”直接看出自己的来意，萧天纵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平静问道：“往后再与王三狼有纷争，你是想赢还是想输？”
“李沐羽”挠了挠头，道：“天底下难道还有不想赢的人？”
萧天纵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既想赢，我给你一样东西，接着。”
话音未落，一个方形木匣不知从何处突然抛出，“李沐羽”下意识伸了伸手，便将其握入掌中，随后他手指稍稍拨动，匣中之物一目了然。
“丹药？”望着匣中萦绕着青金二色，半圆不圆的异物，纵使此刻占据李沐羽心神的乃是吴缺道人，也不禁有些错愕。
“你这是何意？以前你可是从不给我丹药的。”
“从前是我的过失，还望海涵，此药名为虎魄丹，顾名思义，以猛虎精魄炼制而成，内服之后可大幅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即便是一个没有任何灵力，不懂任何搏杀技巧的普通人，服下它后，面对部分修士都有一战之力。”
听完萧天纵的介绍，“李沐羽”更加不解，“这种丹药，是你从外界带回来的吧。咱们两个打小交情就不是很深，给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真想知道？”萧天纵故作神秘，原本颇具正气的面容此刻竟显得有几分邪异。
“李沐羽”道：“你把话说清楚了，我才好决定到底吃不吃它啊。”
萧天纵道：“说清楚是没问题，但我怕你到时候没有胆子吃它，丧失仅有的一丝胜率。”
“李沐羽”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呸！小爷最不缺的就是胆气，你尽管说。”
“那你听好，这虎魄丹是我从外界某个宗门内得到的。此药药性刚烈，效用虽好，可副作用同样不小。据我所知，那个宗门里的炼体修士有七成以上都曾服用过它，可最终存活下来并且境界更上一层的不到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