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寻洲头皮发麻，那种从骨髓里渗透出的惧意，禁不住手脚发凉。
被踹一脚，脑子都没反应过来。
头顶攸的落下男人森寒的嗓音：“哪只手？”
“裴……裴总……”
“都断了吧。”
裴聿礼没有耐心多听半个字，他一脚踩在孟寻洲的手背上，骨骼在皮鞋下断裂时，脚踝往下轻微的陷了几下。
他又一脚踢在孟寻洲下巴上，“闭嘴，别吵。”
孟寻洲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脸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比嘴里含着的血味更让他骨血发凉。
宋汝梅不敢上前，又不敢走，脚步一直踌躇，精致妆容的脸惨白得跟鬼似的。
孟洛芊躲在她身后，死死的咬着唇，一眼都不敢多看，可是光听声音，都快把她给折磨疯了。
手术室外的事，孟晚栀一概不知。
她急匆匆的去手术室，到门口时还被人扶了一把，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腿，一步步扑到奶奶床前。
当看见奶奶闭着的双眼，哽咽声全噎在嘴里，半响出不来，反倒成了呜咽的哭声。
“奶、奶奶……”
她试着唤了一声，奶奶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来。
对她露出一个，好似需要花费浑身力气，才能做出的微笑，“奶奶的心肝，别哭。”
“我不哭……”她嘴上应着，眼泪却根本不受控。
奶奶想抬手，可离裴聿礼出去就几分钟，她都没办法再把手给抬起来，是孟晚栀觉察到了她的意思，双手捧着她的手，凑近脸儿。
“晚晚在这儿呢，奶奶，晚晚在呢。”
奶娘粗糙得如同枯树皮般的手指，蹭到了她脸上的泪滴，她轻轻缓缓的给擦到手里。
“晚晚乖，你找时间，回一趟孟家，最里面那层衣柜，有个旧箱子，你翻翻，里面有个信物，当年……”
奶奶话说得急，一张口，吐出一口血来。
孟晚栀着急的用手去擦，可奶奶好似根本不知道自己吐血，她咳了几声后，试图呼吸给压下去，还对着孟晚栀笑。
孟晚栀便提都不敢提，但眼睛却紧紧盯着奶奶嘴角的血。
“在医院里抱错了你，你太小了，包裹你的襁褓和我那真孙女是一样的，只是你脖子上多了条项链，当时谁都没追究项链是谁给的，你小时候在我身边……模样张开，和孟寻洲眉眼间并不像，我便知道……咳……”
“奶奶，我知道了奶奶！我去找，您别说话了好吗，我叫燕医生进来。”
奶奶突然抓住她，很紧的抓住，孟晚栀没敢动，就两秒，奶奶便松了力气。
她摇摇头。
“不用，奶奶很早就知道你不是孟家人，你找到信物，去找你真正的家人。”
“我不找，您就是我的家人，我唯一的家人！”
她哭得泣不成声，奶奶都没力气给她擦眼泪了。
“还有，你要防着……防孟家人。”
“奶奶给你留了能傍身的东西，别被他们知道。”
“好了，奶奶有些累，晚晚乖，你替我把燕医生叫进来吧。”
孟晚栀一直点头，她舍不得放手，但不敢拖沓，她很怕奶奶多说一句话都是从阎王爷手里抢时间，她不想奶奶死，应着声，从地上爬起来。
“奶奶您等我。”
孟奶奶想点头，但没力气，已到了油尽灯枯。
她看着孟晚栀跑出去，直到眼界看不见了为止，缓缓闭上眼睛。
但愿……
“以后别恨奶奶。”
孟晚栀出去就叫了燕迟，燕迟二话没说，重新戴上口罩进去了。
裴聿礼把她抱住，她浑身软得没骨头似的，五指分开把着她肩膀，每根指尖却都不敢用力。
他凑近了，下巴在她额头上温柔的抵，“很棒，乖乖，你撑着去见完奶奶了，再等等，我陪你一块等奶奶出来。”
裴聿礼搓她的肩膀，隔着衣服，掌心的热度源源的过到她身上。
孟晚栀半个身子埋在他怀里，抬眸，视线从他衬衫的纽扣，看向隔着一条走廊，瘫坐在绿皮椅上的孟寻洲。
那家人没闹，她一点都不意外，有裴聿礼在，只怕被收拾得不轻。
她不信孟寻洲是今天才收到奶奶住院的消息。
奶奶在医院里出意外，孟洛芊恰好就在这儿，哪有这么巧的事，他们这时候赶过来，对奶奶的病情一句都没关心，反而先把罪名往她头上扣，并且强势的要往手术室里闯。
孟寻洲想见奶奶，他想做什么？
无论是有什么目的，在她查到之前，会竭尽一切先把孟寻洲给绊住。
“你帮我拍几张照。”
孟晚栀把自己的手机交给裴聿礼，“对着我这边脸，把伤拍得清楚点。”
蓄意伤人，在医院里闹事，她偏要让孟寻洲吃一壶。
裴聿礼眉眼一跳，他只听了个意思就明白她的意图，搂着她的胳膊往后抻了点，对着她被扇巴掌的脸拍了几张，递给她看，直到她满意，他顺手把手机给揣进西装口袋里。
“你想做什么我知道，交给我来，我下手更方便。”
她虚弱的抬起头 ，“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比我命都大，我不管谁管，你拦着我也没用。”
裴聿礼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小心翼翼，温柔得能掐出水来，那些夜里偷偷钻她的床，晚上抱着轻哄的时候，都没这么宠过。
“用我吧，栀宝，我比你想象中的更好用。”
孟晚栀抿抿唇，用力掐了下指尖：“好。”
裴聿礼并没有欣喜如狂，他连自己的老婆都没护住，也知道她自己背后没什么倚仗，她只有他。
然而，她等了，但等来的，是被白布盖着，推出来的奶奶。
孟晚栀心脏被扎得生疼，可为什么，那块白布的冲击，居然还没有她之前跌跌撞撞跑去见奶奶时的恐慌。
就好像……
她自己心里也有所预料似的。
燕迟满脸的歉意，孟晚栀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孟寻洲一家也过来了，她双手好像被踩废了，直挺挺的跪在床前，居然用那双血糊的手去碰奶奶，并且试图把白布给扯下来。
孟晚栀突然受刺激，抓起孟寻洲的衣领，用力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