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安慰。
可她没办法，除了从旁人口中听两句，她会把自己给憋死的。
手术进行了三个小时。
孟晚栀一直没合眼，也没喝一口水。
直到燕迟出来，摘了口罩。
她突然不敢过去。
是裴聿礼把她给扶了起来，半抱着起身，燕迟已经到了她面前。
满脸歉疚，“抱歉，栀栀，我们已经尽力了，奶奶她……还存有两分清醒，她想先见见裴聿礼，然后再见你。”
“人……就不推到icu了。”
连icu都不进……
孟晚栀如遭雷击，双脚发软得站不住，喉咙里扎着无数刀尖似的，她似乎咬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艰难开口：“我听奶奶的。”
她推裴聿礼，“奶奶说要见你，你先去。”
“栀宝……”
“你快去……”孟晚栀连呼吸都在哽咽：“快些去见，多给我留些时间，好吗？”
她那么看着他，眼神里毫不作假的祈求，唇色比一脸的血色还要红，手撑在他身上，整个人却薄薄脆脆的，好似她一松手，她自己就能碎了。
裴聿礼嗓子眼里也似吞刀一般，他看向燕迟：“帮我看她一会儿。”
燕迟点头，“知道。”
孟晚栀一直把他推到了手术室，手都扒到门上了，她不能再进去。
裴聿礼用力捏了她的手，转身快步往里。
门关上的瞬间，她咬着唇，低低的泣出一声，立马用手背捂住，不让哭声再泄露出来。
燕迟手里握着一瓶水，站在她身后，犹豫了下，终究是没打扰她。
手术室内，裴聿礼换上了无菌服，被带到手术台前。
护士都出去了，孟奶奶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
他难以置信，都不敢把人给看全，立时弯腰，凑近了，小声轻唤：“奶奶。”
孟奶奶缓缓睁开眼。
裴聿礼主动去迎她的视线，奶奶一抬头，他双手凑上去，轻轻握住。
“奶奶，我是小裴，您听得见我吗？”
孟奶奶的眼神呆滞感很重，却能看见，能听见，她一只眼伤了，另一只眼半眯着，企图再睁开些。
裴聿礼：“我就在这儿，您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我都听着呢。”
孟奶奶手上突然用力，抓住他的手，“小裴，你给奶奶一句……一句准话，你和我家晚晚，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妻子。”
“三年前我们就结婚了。”
“我因工作调派去了国外，三年没见过她，可我回国后就和她有了牵扯。”
“那这段婚姻……”
“我是真心娶！”
裴聿礼并没有撒谎，遇见孟晚栀之前，他并不在乎户口本上的那位是谁，左右不过是利益联姻，他本性凉薄，从没想过会在婚姻上倾注多少感情，不然也不会由着老太太胡来。
可有了孟晚栀之后，他甚至庆幸，娶的人是她。
“我很喜欢栀宝，真的，她是我妻子，我这辈子都会宠着她护着她。”
裴聿礼拿出手机，跳出结婚证的照片。
“您看，证是真的，栀宝她有我，有新家，不会有人再欺负她。”
孟奶奶眼里涌出了热泪，但她连哭都很痛。
她用尽所有力气抓紧他的手，“答应奶奶，就算你和晚晚感情不和，这辈子，都护着她。”
“我答应您！”
手术室外，孟晚栀几乎是数着秒在过。
可她没等到裴聿礼出来，反而等到了孟家人。
孟寻洲和被保释出来的宋汝梅，还有跟在后面畏畏缩缩的孟洛芊。
一家人气势汹汹的冲到她面前。
孟寻洲把她拽过来，一巴掌扇她脸上。
孟晚栀没躲，她躲不开，也好似感觉不到疼。
耳旁全是骂声，她也听不见。
燕迟一脚把孟寻洲给踹翻在地，回头看一眼孟晚栀，“你怎么样？”
她抬了下眼，没吭声。
宋汝梅刚把孟寻洲给扶起来，便看见孟晚栀和男人眉来眼去，当即破口大骂。
“好啊，我说翅膀怎么硬了，学会勾引男人给你出头了！”
燕迟冷刀般的眼神扔过去，“你看清楚，我是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和这小贱人有一腿么，她可是个扫把星，把我们全家都给害了，你最好是离她远点，不然你一个医生，要让你丢工作，也就我一句话的事。”
燕迟冷笑，“凭你？”
宋汝梅刚要回呛，被孟寻洲给拉了一把，力道不小的把她给掀到后面去。
他被踹得腰身直不起来，却伸着一双手，谄媚的走到燕迟面前。
“燕少，刚才没看清楚是您，妇人眼光短浅，您别和她一般计较。”
“我是孟晚栀的养父，孟寻洲，有幸和您认识。”
燕迟连个眼风都没扫他的手。
推到妇人身上，言语间，甚至是笃定了他和孟晚栀有点什么，舔着脸给自己生搬硬套个“养父”的身份，居然妄想和他套近 乎。
“不必，孟家的家教，着实是让我开了眼。”
孟寻洲脸色一僵，尴尬的收回手去。
看一眼被燕迟强势护在身后的孟晚栀，气得牙疼。
一开口全是指责：“燕少您不知道，晚晚从小就不安分，胡闹惯了，她不久前闯进孟家，带人来把我母亲劫走，我找了多日都没找到，才一得到消息，才知道我母亲居然被折磨进手术室了，实在太不像话！”
“是劫走，还是接走，孟先生想好再说话。”燕迟一点也不好糊弄，他不用了解前因后果，对孟家的小人做派，本身就看不上。
“这……”
“不如我帮孟先生报警吧，听说另夫人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拘留了一个月。”
孟寻洲顿时变了脸色，不敢吭声。
裴聿礼出来时，孟晚栀靠在门上，几乎是滚进他怀里的。
他把人搂紧，还没说话先看见了她脸上的巴掌印。
眉心瞬的一拧。
“你好了是吗？我可以进去了？”
孟晚栀抓着他便问。
裴聿礼点头，“去吧，奶奶在等你。”
她连应他一声的功夫都没有，里面有护士接她，会给她换衣服。
孟寻洲也想跟进去，被裴聿礼一脚踹飞。
他凉浸浸的眸子，居高临下，周身气场森寒：“你动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