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刘铭传放弃基隆、主守沪尾的策略是相当高明的。然而,刘铭传的这一得意之作,却在之后遭到了左宗棠、刘璈等湘系将领以及清流派的不断抨击。
双方争论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放弃基隆是否是守住沪尾的前提条件上。在这一点上,刘铭传采取了不诚信的手段。他在给清廷的奏章中为了证明放弃基隆的合理性,将本来发生在10月2日的法军炮击沪尾并摧毁防御工事一事,说成发生在10月1日。这样一来,他便可以理直气壮地说,他是在沪尾危在旦夕的情况下才不得已放弃基隆的。并且,刘铭传一再否认李彤恩的三封告急信。
刘铭传的这一做法是不诚信的,并且是欺君之罪,左宗棠、刘璈等人批评他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左宗棠、刘璈等人对刘铭传的抨击,并未停留在批评的层面上。他们紧紧抓住这件事情,对刘铭传进行毫无休止的谩骂、侮辱,这是不可取的。大敌当前,不想着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反而为了一件并不具备决定性意义的事件打击自己人,这绝对不是很好的事情。
首先对刘铭传发难的是当时负责台湾南部防守的刘璈(刘铭传来台后,与刘璈分守台湾,刘铭传守台湾北部,刘璈守台湾南部)。沪尾大捷后不久,刘璈就曾写密信给左宗棠说:“不必从基隆撤兵,也能守住沪尾。沪尾一战的胜利,主要是孙开华三营湘军的功劳,即便没有章高元等部援助,沪尾也不会丢。基隆是台北的重要门户,是法国人的进攻重点,也是朝廷着力守御的战略要地。基隆丢了,沪尾也会保不住。基隆、沪尾保不住,台北也就保不住。台北保不住,整个台湾都将沦陷敌手。所以说,基隆的守与不守,关系到台湾的存亡,绝不是小事。”
刘璈清楚地意识到了法军的进攻重点是基隆,他所说的不放弃基隆也能守住沪尾也是符合事实的。但是,他没有意识到,对于台北的防御来说,沪尾的意义更为重大。当然,他更不能理解刘铭传诱敌深入对中法战争全局的重大意义。
1884年12月,刚刚到福州的左宗棠根据刘璈的密信,上奏指责刘铭传在放弃基隆这件事情中,起初受李彤恩的蒙蔽,慌忙撤离基隆,后来又坐守台北,不敢兴兵收复基隆,胆小怯懦。
清流言官纷纷附和左宗棠的言论。一时间,收复基隆、处罚刘铭传的呼声很高。左宗棠为了争一口气,证明自己判断正确,派出嫡系将领王诗正统率恪靖援台军前往台湾,试图收复基隆。
左宗棠、刘璈等远离台北战场的湘系人物质疑刘铭传的战略,而身处台北并且亲身经历过基隆、沪尾大战的湘系将领曹志忠、孙开华等人也对刘铭传的战略不以为然。
曹志忠原本是基隆守将,撤出基隆后,他一直试图收复基隆。在他的带领下,清军曾经发起过多次对基隆法军的反攻。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发生在1884年11月1日。
事情是由急于收复基隆的台北知府陈星聚引起的。陈星聚通过侦察,得知驻守基隆的法军由于水土不服,病亡的很多。因此,陈星聚觉得,收复基隆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多次请求刘铭传收复基隆,遭到刘铭传的婉言谢绝,于是他就转而怂恿曹志忠。
曹志忠听了陈星聚的话,一时愤怒,竟然不向刘铭传请示,就率领手下一千多士兵前去攻打基隆法军。
11月1日凌晨六点左右,湘军兵分多路进攻基隆的法军据点。其中一路的目标是法军前几天放弃的一个炮台。湘军将士屏气凝神,往炮台方向前进,试图在法军哨兵发现之前一举拿下炮台。然而,事与愿违,高度警觉的法军哨兵发现了他们。随即,法军吹起了作战的号声,用排枪和大炮猛烈阻击湘军。在敌军的攻击下,湘军损失比较惨重,占领炮台的作战任务已经无法完成。于是,他们且战且退,撤往安全区域。
与此同时,另一路湘军对法军阵地的左翼发起了进攻。在敌军的坚强阻击下,这一路湘军也遭受到显著的损失,最后只得撤退。
湘军的进攻虽然受到阻挠,但曹志忠并不甘心就此结束战斗。到了七点钟的时候,他又率领着湘军对法军另一处据点发起进攻。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湘军战士非常勇猛,充满自信。为了取得最好的射击效果,很多战士尽量靠近法军据点射击,甚至还有人将一门轻炮拉到距离法军据点两百米的地方射击。
面对湘军的进攻,据点中的法军顽强抵抗,其他据点的法军也以大炮和排枪袭击湘军,并派出援兵前往湘军进攻的那个据点。
经过半小时没有效果的努力后,曹志忠不得不下令撤退。依托丛林以及高低起伏的山岭的掩护,湘军且战且退,安全地回到营地中。
根据法国人的记载,在一天的战斗中,法军无人阵亡,只有一人受伤。清军的伤亡数远远超过法军。没有攻占任何据点,还白白地损失了那么多的士兵,主将曹志忠心中的内疚是可想而知的。
11月1日的失败证明了刘铭传放弃基隆、主守沪尾战略的正确性。此后,清军很少对基隆法军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清军无法收复基隆,而法军也无力扩大战果。当时,由于水土不服,驻守基隆的法军病亡的很多。据统计,法军在占领基隆期间,病亡了一百三十五人。这一数字远远超过在作战中阵亡的法军数目。伤病使得原本人数就不多的台湾法军能够作战的人数更少了,因此他们无力发动大规模攻势。
另外,清军的顽强抵抗也在很大程度上消耗了法军的战斗力,使得他们无力大举进攻。仅仅在1885年1月10日的战斗中,清军就击毙了法军十七名,击伤三十四人。这一战果差不多能赶上沪尾大捷了。
不过,在法军的两批援军先后到来后,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就不复存在了。骄狂的法军准备对基隆周边清军的据点发起大规模进攻,试图将清军从基隆附近彻底赶出去。
经过反复的侦察,法军决定将进攻重点放在月眉山。月眉山是耸立在基隆东面的一座巍峨的悬崖。当时,基隆外围清军的主力驻守在大水窟一带。大水窟位于基隆港至月眉山的中间。只要攻陷月眉山,法军便可居高临下,从清军的背后炮击清军大水窟阵地。
法军通过侦察发现,清军在悬崖顶部没有修筑堡垒,只是修筑了一些孤独零散的防御工事,拒守着某些山峰或者封锁着某些山峡。法军认为,虽然月眉山一带的地形相当复杂,但清军在这一带的防御很薄弱,所以拿下月眉山是完全有可能的。
进攻目标选定以后,法军很快组织起一个进攻纵队,包括一个一百五十人的海军陆战队中队,一个人数七百五十人的亚非利加大队,一个人数九百人的外籍兵团大队,还有一个配备四门大炮,人数六十名的炮兵中队以及少量的工兵、卫生救护队等,总兵力为一千九百人。每个士兵携带一百二十发子弹以及四天的粮食。
本来,这次的战斗应该由杜琛尼上校来指挥,但杜琛尼上校临时患病,只得将指挥权交给曾经指挥攻占基隆的伯多列威兰中校手中。
1月24日夜间,法军依托夜色的掩护,向着月眉山进发。沿途,他们要路过大水窟等清军设防区域的附近。要想躲过清军的监视哨,绕过清军的防御阵地,然后顺利到达月眉山脚下,并不是太容易。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是扒开阻挡他们前进的互相缠绕着的葛藤和竹丛,他们也能做到鸦雀无声。
黎明时分,法军的前锋部队来到一处谷底。在那里,他们终于被居高临下的清军哨兵发现并开枪射击。枪声划破黎明前的沉寂,战斗终于打响了。
法军在优势炮火的支持下,发挥其兵力优势,前后夹攻清军的前哨阵地。清军的哨兵抵抗不住,只得后撤。
法军继续前进。不一会儿,他们就看到了月眉山的巍峨断崖。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断崖大概两公里。虽然就在眼前,但是法军想要顺利到达断崖下面,并不太容易。前面的道路长满了荆棘,并且清军在高处设有监视哨,这些对法军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法军按照原计划分为两个平行的纵队前进。一个纵队由外籍兵团大队和海军陆战队组成,从西边迂回向山崖进发。另一个纵队由亚非利加大队组成,从东边迂回向山崖进发。
两个纵队在前进的过程中,都遭到了清军哨兵的有力阻击。法军凭借优势炮火,最终迫使清军哨兵撤离。
但是,由于道路难行,法军前进得非常缓慢,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法军仅仅从月眉山推进一公里。无奈,法军只得停止前进,就地宿营。
正当法军纷纷进入梦乡的时候,清军阵中却是一片繁忙的备战景象。原来,驻守月眉山的清军将领得知法军就地宿营后,便想发动夜袭。他们派出一些士兵,接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接近法军阵地,用钩镰枪捕捉法军哨兵。
清军的突袭给法军造成了极大的恐慌。由于黑暗,法军根本无法判断清军的位置。他们处在高度的紧张之中,以避免被突然杀到的清军袭击。
这个晚上,几乎所有月眉山下的法军士兵都没能睡好。虽然他们小心翼翼,但还是有两名哨兵因受到清军的袭击而受伤。
1月26日早上九点,浓雾散去,法军的进攻又开始了。他们被清军的夜袭折腾了一晚,早就憋足了劲要报复清军,所以此刻他们的炮火相当猛烈。清军阵地因此受到很大的损失。为了保存实力,清军隐伏在树林和堡垒中,不再还击。
伯多列威兰中校见清军不再放枪,以为他们多数已经阵亡,于是派出步兵发起冲锋。当骄狂的法军步兵临近清军阵地的时候,隐伏多时的清军突然一跃而起,向法军射出一排又一排的子弹,冲在最前面的几排法军几乎全部中弹,丧失战斗力。
冲锋失败后,法军依旧用猛烈的炮火轰击清军阵地。最终,法军凭借着优势的兵力以及先进的武器,将清军从月眉山外围的阵地中彻底赶跑。随即,他们推进到了距离月眉山四百米的区域。这时候,他们发现,一道高达三十米的垂直断崖阻挡了他们的前进。断崖是如此的高,如此的险峻,没有任何看上去可能通往山顶的道路。法军的先头部队试图在那里开凿一条道路,最终也没能成功。
曹志忠得知法军推进至月眉山下的消息后,认为形势严峻,连忙派他手下的营官廖得胜、叶友胜各带三百名士兵前往月眉山增援,与扼守月眉山的其他清军部队在各个山头构筑起一道道阻击阵线,并伺机向法军发起反攻。中法两军在月眉山下展开激战,伤亡都比较惨重。这时候,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阵地上一片泥泞,两军士兵行动都非常困难,战斗这才逐渐缓和下来。
战斗结束后,法军重整队形清点人数,这才发现他们在这一天的战斗中,伤亡已经高达八十人。
清军的顽强抵抗使得伯多列威兰中校放弃一鼓作气拿下月眉山的计划。为了完成作战任务,他准备故技重施,再做一次大迂回运动,去袭击月眉山的背后阵地,并从那里进攻月眉山。
然而,天公不作美,连续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雨阻碍的法军的行动。1月28日,当法军想冒雨前进时,却又遭到月眉山守军的坚决阻击。法军在付出一些伤亡后,只得停止进攻,撤回1月26日新占领的阵地。
这时候,法军随身携带的每人四天的口粮差不多消耗完毕,弹药也差不多用完了。大部队必须回去搬运补给,并且调整状态,准备最后的进攻。于是,1月29日,伯多列威兰中校命令大部队撤回基隆,留下亚非利加大队据守新占领的阵地。
在从1月25日持续至1月28日的战斗中,法军虽然没能攻下月眉山,但是占据了月眉山的外围阵地,从这里他们也是可以进攻大水窟等地的清军的。当然,只有完全攻下月眉山,法军在这一处的阵地才能安全,那也是法军最终的战斗目标,不过他们暂时需要把这一目标先放一放。
为了保护和巩固已经夺取的阵地,法军冒雨连夜修筑工事。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就筑起了一道坚固的临时防御线。
虽然法军兵力雄厚,并且防御坚固,但是他们和清军挨得太近,并且清军占据着高处,可以居高临下不停地袭击法军,法军的日子并不好过。法军的一个上尉在白天指挥修筑工事的时候,被清军的冷枪击毙。这名上尉在这支军队中,绝对是军衔排名前几位的人物。他的阵亡沉重地打击了法军的士气。此后,法军的堡垒修筑工作,改在夜间进行。
敌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修筑堡垒,这令曹志忠感到很窝火。为了挫挫法军的锐气,他准备率部联合其他驻守在月眉山的清军部队,夜袭法军阵地,占据法军那些正在修还没有完全修好的阵地。
1月31日夜间,清军大营火光通明,一片喧嚣。他们并没有吸取1884年11月1日失败的教训,在偷袭之前没能做到绝对安静。他们所发出的不寻常的响声,引起了法军哨兵的注意,并将这一消息告知了他们的指挥官。指挥官随即加强了步哨。
将近十一点半的时候,朝法军阵地进发的清军与法军前哨部队遭遇了,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枪战。随即,清军对法军阵地发起了总攻。清军激烈的射击,绵延到整个法军阵地,随后更到达了法军的后方。
虽然清军作战非常勇猛,但在法军优势炮火的轰击下,清军发起的三次冲锋都被击退。激战至第二天凌晨,清军仍然无法攻占法军阵地,只得撤退。
在1月31日子夜至2月1日凌晨的这一战中,法军阵亡一人,伤一人。清军的伤亡数远远超过法军。
在随后到来的2月里,天开始不停地下雨,在法军仓促筑成的堡垒里,洪水泛滥,道路小径变成溪流,淅淅沥沥的雨水落到法军士兵的脸上,常常使他们费尽心力燃起的篝火熄灭,并将宿营的地方变成一片池塘。士兵们经常卧在一尺多深的泥浆里面,一身污秽不堪的制服,连颜色都分别不出来了。
比糟糕的天气更加令法军士兵难以忍受的是无聊。既不能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也不能回到舰上尽情地喝酒作乐,这样的生活对于法军士兵来说,实在是太苦闷了。
为了排遣苦闷,法军士兵到处搜罗当地居民走失的家畜,杀掉吃肉以改善生活。这类小小的搜索逐渐变得漫无节制,法军将领不得不加以制止。然而,这些士兵充满冒险精神,他们依旧到处搜罗,走得最远的人甚至到达了清军的前哨阵地,并与清军发生交火。法军将领们费尽心机,才使得这些小冲突迅速缓和下来,最终没有导致大规模的战斗。
与法军的愁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趁着这个休歇时期,刘铭传命令曹志忠不惜经费,多雇民夫,在大水窟至月眉山一带连夜修浚深沟,挖洞驻兵,以躲避敌人的炮火。同时,刘铭传考虑到驻守月眉山的清军接连作战,疲劳不堪,又没有援兵,无法战胜敌军,于是命他们坚守待援,不准出击。
稳住前沿阵地后,刘铭传开始将大量军队调往基隆附近,孙开华也从沪尾抽调部分军队前往基隆。新到来的部队驻守各要地,使得曹志忠等部可以放心地应付当面之敌,而不必考虑其他区域。
3月2日,持续近一个月的阴雨终于结束,天空放晴了。只要经过二十四小时的短暂晴朗,道路和小径便将晒干,阻扰法军进攻的最主要因素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样的机会转瞬即逝,法军主将杜琛尼上校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在3月3日将法军在台湾的军队中所有可以使用的部队全部集结到月眉山下,组成一支流动纵队,准备对清军发起最后的总攻。
流动纵队的兵力相当雄厚,包括海军陆战队三个中队,亚非利加大队四个中队,外籍兵团大队两个中队以及少量炮兵及工兵,总兵力约为一千三百八十人。每个士兵携带六天粮食和一百七十发子弹。原本驻守在前哨阵地的外籍兵团三个中队并不算在流动纵队之中。
杜琛尼上校通过侦察得知,清军驻守的重点主要有两处,一是戏台地,二是深澳坑。深澳坑的防守尤为严密,清军在那里修筑了一道长达十七里的长墙。根据这一情况,杜琛尼上校制定了作战计划:先攻占戏台地作为第一座堡垒,然后绕至清军重点设防的深澳坑长墙背后,从背后发起突然袭击,一举攻占深澳坑。最后攻取月眉山山顶。
3月4日凌晨三点半,法军流动纵队乘着月色,悄悄地向戏台地进发。七点半,法军兵分两路进攻戏台地。
当时,驻守在戏台地的清军只有七百人,由曹志忠的湘军和刘朝祜的淮军共同组成。清军在人数上处于绝对劣势,武器又不如人,这一仗显然很难打。
10点钟,清军首先向来犯的法军开火。法军随即进行还击。虽然清军英勇作战,但最终还是被法军击败。下午一点,法军占领高地。在战斗中,法军仅仅负伤两人,无人阵亡。随后,法军开始肃清周围的清军。夜幕降临,法军就在高地上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宿营。
3月5日早晨,法军按照原定计划,分兵三路进攻深澳坑清军阵地,那里驻守着湘军四个营以及少量淮军,兵力比较雄厚。
负责正面佯攻的法军部队用猛烈的炮火轰击长墙。清军随即进行还击,战斗正式打响。激战片刻后,曹志忠觉得兵力不够用,又从驻守其他隘口的湘军部队中调来三百兵加强深澳坑防御。
这时候,法军的主力部队已经迂回到深澳坑长墙的背后。曹志忠等人只知道防御正面,忽视了背面的保护,最终成就了法国人。当法国人从长墙背后蜂拥而至的时候,曹志忠知道败局已定,只得丢弃阵地率军逃跑。法军随即占领深澳坑长墙,并向月眉山山顶发起进攻。
驻守在月眉山上的清军是曹志忠麾下将领廖得胜率领的湘军一个营,本来有五百人,但其中的三百多人早已被曹志忠带至深澳坑迎敌,所以此时驻守山上的湘军,仅仅只有一百多人。
一百多湘军对阵一千多法军,全军覆没的可能性相当大。廖得胜和他的一百多弟兄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只要法军冲上山顶,他们就一齐杀过去,与冲在最前面敌军同归于尽。
这时候,淮军将领刘朝祜率领三百兵来到山顶。廖得胜见援兵来到,于是放弃自杀式的作战计划,率领弟兄们与淮军合兵一处,依托掩体,准备迎战敌军。
法军将月眉山山顶三面包围,随即发动猛攻。清军伤亡惨重,只得放弃阵地退至山下。法军终于拿下了他们为之战斗了一个多月的目标月眉山。
这时候,受左宗棠委派前来台湾抗法的王诗正率领着恪靖援台军来到基隆附近,其前锋部队已经来到了月眉山下。
3月6日凌晨,王诗正亲自率领卫队前往前线指挥作战。午后,王诗正指挥恪靖援台军兵分三路攻打月眉山:一路攻打法军右翼,一路攻打法军左翼,另一路则绕至月眉山背后。
恪靖援台军勇猛作战,击退了法军的多次进攻,最终夺回了月眉山头层要隘堡垒。首战告捷,王诗正非常高兴。这天夜里,他与曹志忠商定,第二天两军一齐向月眉山发起总攻。
3月7日,王诗正、曹志忠联军向着月眉山法军阵地发起了多轮猛烈的冲锋。在法军猛烈炮火的轰击下,湘军的冲锋最终都没能成功。
湘军的伤亡非常惨重,这令王诗正感到非常担忧。为了减少无谓的牺牲,他和曹志忠商量后,决定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
王诗正、曹志忠两人将他们的部队分作两部分,其中的一部分担当正面佯攻的任务,依旧向正面法军阵地强攻,而另一部分则迂回至月眉山背后,从后面突袭法军阵地。
就像我在前文中所说到的那样,这种声东击西的战术,法国经常使用。所以,王诗正的计谋,是瞒不过法国人的。法国人得知湘军两路出兵后,也将部队分为两部分,分别对阵两路湘军。
王诗正的计策被识破,湘军因此陷入法军的包围中。激战至傍晚时分,敌我伤亡都非常严重。王诗正知道,继续战斗下去,处在包围圈中的湘军有被法军全歼的危险,于是与曹志忠联手,奋力杀出重围。
此后,清军主动撤退至基隆河南岸。月眉山彻底被法军占领。本来,法军是可以乘胜追击,给予清军更大杀伤的。但是,连日的暴雨击碎了法军的美梦。暴雨使得基隆河水暴涨,法军无法渡河,也就不能追袭清军。战争就此进入焦灼状态。
此后不久,清军取得镇南关大捷,中国取得了中法战争的决定性胜利。6月9日,《中法新约》签订。6月21日,法国根据和约的规定撤出基隆。中国取得了台湾保卫战的最终胜利。
台湾抗法的胜利,与大陆的支援是密不可分的。据统计,在台湾抗法期间,清政府命令直隶、两江、广东、福建等省份,给台湾运去军兵万余人,饷银百万余两,前后膛枪约两万杆,大炮六十门,子药大批,成为支持台湾抗法斗争的重要物资力量。
当时,负责支援台湾的沿海各省督抚、重要将领中,除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李鸿章、两广总督张之洞等少数人不属于湘系外,其他的人,比如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曾国荃、钦差大臣督办福建军务的左宗棠、闽浙总督杨昌濬、福建水师提督彭楚汉、钦差大臣督办广东军务的彭玉麟等,都是湘系将领。这些昔日的湘军将帅们为保障台湾保卫战后勤所做出的贡献,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