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协奏曲
左长林2025-03-24 17:041,627

梅雨把宁海市泡成发霉的琴键。我抱着大提琴穿过音乐学院西门时,积水正顺着伞骨淌进后颈。伞面上滚动的雨珠在暮色里折射出霓虹残影,像谁打翻了调色盘,把整条梧桐道染成褪色的五线谱。

剧场侧门的应急灯坏了三周,保安老张头的手电筒光晕里,我瞥见储物柜缝隙里漏出一截苍白的弧度。那绝不是道具模型该有的光泽——琴弓尖端抵住柜门的瞬间,铁锈味的潮湿空气突然变得浓稠。

"苏小姐?"场务主任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周师姐说她的瓜奈利琴要提前预热..."

我猛地拉开吱呀作响的柜门。天鹅绒幕布的霉斑在眼前炸开,混着松香的血腥味像把钝刀捅进鼻腔。褪色的红丝绒裹着半开的琴盒,一只布满紫色尸斑的手从D大调协奏曲乐谱中垂落,无名指第二节的月牙形疤痕正在应急灯下泛青。

十七年来第一次,我又闻到了那场火的味道。

…….

突然一道怒吼声传来 "别碰现场!"一名身着黑夹克的男人冲进来,我正盯着死者发梢凝结的松香碎屑。他肩头的雨水在地面洇出奇异的椭圆,警徽擦过门框的声响让我忽然遥想起母亲那把中提琴断弦时的颤音。

女法医林夏半跪着打开勘察箱 在基本检查后说道 :"死亡时间在三个小时左右,角膜混浊程度与尸僵发展不符。"乳胶手套拂过琴盒内衬时带起一阵金属反光,"苏雨小姐?请描述发现过程。" 林夏看着我说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 意识到琴箱里本该放着周雯的瓜奈利。那把价值百万的名琴此刻正安然躺在我的储物柜,而本该属于我的替补演出,在十分钟前刚被掌声淹没。

"死者陈璐,管乐系大二学生。"黑衣夹克男是宁海市刑侦队的江深警督 见我不答 江深用战术手电的光柱突然照过来,打在了我锁骨下方的胎记上 说道 "苏小姐的胎记很特别。"

我下意识裹紧演出服,酒红色绸缎下那道条形码状的烫伤开始隐隐作痛。江深的一句话让我回想起七岁那年的浓烟中,消防员就是从同样的位置把我拽出琴房。

.....

"断指经过液氮处理。"林法医举起证物袋,冰晶在解剖刀光下折射出棱镜效应,"创面有琴弦勒痕,与七年前焦尸指骨的损伤模式..."她忽然转头看向我说道, "高度吻合。"

……

更衣室的落地镜突然爆裂。无数碎片中,十七岁的母亲正在演奏《马太受难曲》,酒红色礼服随琴弓起伏泛着血光。那晚她中提琴的A弦毫无预兆地断裂,飞溅的金属丝在她脸颊刻下永恒的休止符。

"监控显示苏小姐是最后接触琴盒的人。"江深的声音像琴弓刮擦空弦,"能否解释你为何提前两小时到场?"

雨声骤然密集。我死死望着死者指甲缝里的琥珀色结晶,那是只有音乐学院地下仓库才有的特制松香。母亲失踪前夜,我曾在她的琴房见过同样的碎屑,黏在乐谱架边缘凝成小小的十字星。

林夏突然用镊子夹起乐谱页脚的油墨:"《魔鬼的颤音》手抄谱?"

当看到泛黄的纸页背面透出暗红色数字时,我的耳蜗深处传来尖锐的蜂鸣。1023——这个被刻在孤儿院床板下的数字,此刻正在血迹中扭曲成母亲最后的笑脸。

剧场顶灯突然全部熄灭。在此起彼伏的惊叫中,我摸到琴盒夹层有团冰凉的金属物。借着手电筒晃过的残光,那枚镀银音叉的震动频率定格在442Hz,比国际标准音高多出整整两个赫兹。

"苏小姐对音准很敏感?"江深看出我表情的异样 我解释音叉的异常 江深逼近的脚步惊飞一群夜雀,他的影子在墙面投下变形的谱号,"七年前的焦尸案卷宗里,法医备注过类似的音高异常..."

…….

惊雷劈开雨幕的刹那,透过一闪而过的雷光 我终于看清陈璐凝固的表情。那表情不是一个十九岁少女面对死亡时应有的恐惧,而是沉浸在某段华彩乐章高潮时的迷醉。她紫绀的唇微微张开,仿佛正随着无声的旋律哼唱。

当我冲出剧场后门时,积水倒映的霓虹已然扭曲成血泊。在警笛撕破雨夜的轰鸣中,怀里的琴箱突然传出微弱的震动——周雯的瓜奈利琴弦正在密闭琴盒里自发共鸣,440Hz的标准音混杂着某种超越人耳极限的频率,把我的太阳穴敲打成一面破碎的定音鼓。

我转头望去 拐角便利店的白炽灯牌下,穿雨衣的清洁工正在擦拭玻璃。他哼唱的安魂曲副歌突然变调,化为母亲教我识谱时常念的童谣:"月牙弯弯割破手,琴弦长长缠住头..."

我僵在原地 心中一颤 那人橡胶手套上的反光图案,分明是七年前消防员从我身上剥落的焦黑琴弦。

继续阅读:第2章 共鸣箱里的安眠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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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琴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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