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曾是江湖第一剑客。
可她为了让四皇子登上王位，为他暗杀了无数朝臣。
一夜之间，朝中支持太子的朝臣全家遭血洗。
四皇子顺利登上王位，她成为了他的贵妃。
七年后，宫中多了一位宠妃。
听闻连贵妃都要为她舞剑。
1
贵妃娘娘带着几个大宫女气势汹汹地闯到我的绮华殿时，我给侍女霞儿使了个眼色。
她轻哼一声，捏着我的脸得意道：“本宫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及，便是皇后也挨过一次本宫的巴掌，今天我便是打死你这个蝼蚁陛下也不会怪罪本宫。”
我望了门口一眼，冷眼瞧着她笑道：“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当真无人能及？那陛下为何不封娘娘为皇后呢？”
她显然是被我激怒了，一把按在我胸口的伤口上。
“阿云！你在干什么？沈美人在宫外救了朕一命，你怎可如此对她？”进来的是陛下。
我捂着那个中了箭伤的伤口，蹙眉道：“臣妾的伤口好疼啊。”
“陛下，若不是她出言不逊，惹怒了我，我一时情急这才……”
宫里人人都道陛下爱极了贵妃，所以尽管她性子乖张，动辄打人，落在陛下眼中也不过是有些小女子气性，恃宠而骄罢了，倒更是让陛下更觉她性子真。
可我舍身为他挡了一箭，却被贵妃如此折磨，我不信他仍觉得这是小女子的嫉妒心。
许久，上方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罢了，容儿，先回你的寝宫去吧。”
贵妃声音带着喜色：“那陛下可要来看臣妾。”
“朕会去的。”
我睁眼瞧着上方的人，看来贵妃娘娘果真如传闻般颇得圣心啊。
可我分明看到陛下眉心一跳的样子。
我便要瞧瞧，杀人如麻的恶魔褪去人皮后还是否能得盛宠如故。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心中冷笑：“师姐，你果真认不出我了。”
2
坤宁宫内，我见到了皇后。
可她跪在花园中一个小小的坟墓旁，哭得可怜。
宫里的人说，三年前，皇后诞下一小皇子，贵妃抱过后，一个时辰内便断了气，皇后悲痛不已，可苦于没有证据，此事也就只能作罢。
因着此事，皇后再也无心后宫之事，日日为故去的皇子祈福。
我在打一个赌，若我赌对了，皇后，便是我最好的盟友。
“皇后娘娘，你可否想知道贵妃是如何在皇子身上动了手脚的，臣妾或许知道一二。”
抽泣声中止，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但还是苦涩地挤出一丝笑容：“沈美人，你怎么进来的，莫要说笑了，你刚入宫，又知道些什么？”
“若我说，我进宫就是冲着贵妃娘娘而来的呢？”
那个瘦小虚弱的身子登时怔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我。
“若是娘娘肯信我，不妨重新取出皇子的尸骨，给我一验便知。”
“真是好大的胆！”长秋姑姑怒目指着我，“竟敢在皇后面前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人，给我掌嘴！”
我定定地看着皇后：“娘娘，臣妾在绮华殿等着娘娘的答复。”
3
我还是赌对了。
我细细查看着尸骨的头颅，当看到颅骨太阳穴处的那根针时，我的瞳孔骤然缩了缩。
那银针比发丝还要细，只有半指那么长，就算是插进皮肉中，怕是连一滴血都不会留。
我赌对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那时小小的我跟在师姐身后，看着她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盯着数米开外的兔子，只一刹那那兔子便倒地不起。
“好厉害呀，师姐。”
那个高高的女子得意地摊开手，只见掌心里一条掌缝中藏着几只细密的小针，在日头的照射下闪着寒冽的光。
“我的皇儿啊，被这么大的针扎的时候你疼不疼啊！”皇后在旁边已哭得泣不成声。
我被这抽泣声惹得喉头发紧，将她扶起来，道：“想必娘娘对于贵妃的往事也略知一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
那哭声在我面前戛然而止，再抬头，与我对上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冷冽的目光。
那目光如寒潭，深不见底，可我却看到了潭底的暗流汹涌。
4
是日，宫中举办宴会。
贵妃坐在我和皇后的正对面，玩着血一般红的丹蔻，哼笑一声：“皇后娘娘不是常常闭门不出，悼念故子吗，怎么你不去陪你的皇儿了？”
我道：“陛下体恤皇后娘娘，因此特意为娘娘办了这场宴会解闷，贵妃娘娘果真能力超群，将这宴会办得如此精美，皇后娘娘很满意。”
贵妃气得杏眼怒睁。
皇后拿出身上的一个小荷包，娇羞地笑道：“是啊，陛下仁心，送了我这枚翡翠，沈美人快打开瞧瞧。”
我看了贵妃一眼：“陛下当真宠爱娘娘，这是上等的翡翠，臣妾真是羡慕。”
正当我伸手去接时，一双柔荑般的嫩手夺过翡翠，“啪”的一声脆响，那碧绿的翡翠摔得四分五裂。
皇后惊呼一声，立刻扑在地上，将碎玉一块块捡起，碎玉划破了她的手指，殷红的血不断滴落，看起来触目惊心。
“为什么啊？贵妃，我何曾得罪过你，竟让你如此恨我？”
“我就是看不惯你，所有你喜欢的，我都要毁掉，你痛苦了我就开心。”
她没注意到，殿门口，一抹明黄色的身影一晃而进。
皇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跪着扑向那个身影，眼噙热泪：“陛下，这可是……这可是陛下送给皇儿的满月礼，那时候皇儿一看见这长命锁就笑，我的皇儿啊……母后真没用，母后连你最喜爱的东西都守护不了…….”
单薄的身影伏在脚边，手上的血淌了一大片。
哭声哀切，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一个思念夭折孩儿的可怜母亲，一个口出恶言，狠毒跋扈的女人，碎了一地的翡翠长命锁。此情此景，但凡是人都会心有所触。
更何况，人人心知肚明，当年皇子的夭折，与贵妃多脱不了干系。
我跪在地上，亦抽泣道：“皇后娘娘因思念故去的小皇子，将这长命锁日日夜夜佩戴在身上以聊慰思念孩儿之苦，可未曾想到，贵妃她……她竟然……哎，娘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殿中跪着的宫女太监们看着此情此景都忍不住抹泪，有的甚至忍不住呜咽出声。
陛下将皇后搀起来，看着贵妃的眼神中第一次产生了愤怒。
“皇后痛失幼子，这么多年已落下心疾。贵妃，若你还有良心，便不会摔了朕送给皇儿的长命锁！”
“陛下！容儿真的不知……陛下……”
“莫要再叫朕了，皇后乃国母，也是一个失去孩儿的母亲，可你做了什么？朕不想看见你！”
陛下不再理会贵妃的解释，将哭得昏死过去的皇后拦腰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坤宁宫。
5
宫宴过后，贵妃被禁了足，降至妃位，成了容妃。
师姐啊，你在云隐峰时背着师门学了旁门左道，早已经不能孕育了。
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可你嫉妒心作祟，竟想着跟一个帝王一生一世一双人，偏偏你又无法为他孕育子嗣，你的选择便注定了你的结局不能善终。
听说她最近将自己关在殿中不吃不喝，为夭折的小皇子手抄百遍佛经，以超度小皇子的亡魂。
听闻陛下于心不忍，就要往贵妃殿时，皇后因长命锁一事心气郁结，气急攻心而生了场大病，陛下狠了心，连着月余没有再去贵妃殿。
可我知道，当年，洛容为了还是四皇子的陛下能登上王位，为他手刃无数支持太子的朝臣。对皇帝而言，她是共患难的恩人，她终究是与这后宫中的女子不同的。
之后，容妃会不断换着法子向陛下表现自己的悔恨，求陛下原谅。顶多，再过几个月，她便还是那个盛宠的贵妃，一切都会被忘掉。
我不能也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我的父亲母亲，还有那一批对朝廷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朝臣，只因为他们忠心于太子而被残忍暗害。
施害者却在他们曾经付出了血汗的朝堂之上，养尊处优，享尽荣华富贵。
6
陛下连着数月留宿于坤宁宫的后果就是，皇后怀了孕。
当今帝王子嗣凋零，皇家急需开枝散叶。
皇帝又怎么可能不急？若是一朝生了变故，那他这辛苦得来的江山岂不是要落入他人之手。
这下皇后有孕，朝中皆是一片欣慰。
陛下这段时日也是欣喜异常，亲自挑选了伺候的嬷嬷，因着皇后孕期需清淡饮食，连宫中的御厨也都换成了江南大厨。
我让绮华殿的侍女、太监们将陛下对皇后娘娘的好全部散布出去。大到陛下亲自为皇后挑选安胎的太医、伺候嬷嬷，侍女，到为皇后请来宫外乐坊演奏，再到送的玉石、头钗，一应巨细，一个不落地讲出去，我要让洛容知道，让她嫉妒得发疯。
我就是要她闹，让她将自己与陛下多年的情分慢慢地耗光耗尽。
我要让她尝尝失去珍视之人的滋味儿如何。
7
容妃这次果真闹得更凶了，将陛下曾经送她的字画、首饰统统差人还给了养心殿。
皇后怀孕不能侍寝，贵妃又因此而与陛下怄气，陛下来我的绮华殿便多了。
他饮了许多酒，眉宇不展，看上去心情纠结。
“沈美人，你说，朕是不是该去看看容妃。”
“陛下，您是天子，是前朝后宫最尊贵的人，自是陛下的意愿最为重要，若是不愿意，那谁都不能勉强您。”
他看了看我，似乎很是受用。
我不再多话，只是柔顺地陪在他的身旁，拿起丝线绣着一件婴儿的虎头帽。
我欣慰道：“世人皆知，陛下乃情深义重之人，为了容妃娘娘始终没有选秀，皇室子嗣单薄。如今皇后娘娘有孕，乃是普天之下的大喜事，臣妾心中实在为陛下和皇后感到高兴，希望能在皇后娘娘的孩儿出生之前多做几顶小帽子。”
“你真这么想？”
他瞧着那喜庆的虎头帽，嘴角扬了扬。
接着，他话锋忽然一转，问道：“你不会因此而嫉妒，心中不满吗？”
我仍是满脸微笑：“陛下乃是臣妾的依靠，是臣妾的爱慕之人，说不嫉妒那是假的，当然是也羡慕皇后娘娘的。”
我放下手中的帽子，盯着他的眼睛：“皇室子嗣昌盛，乃是普天之下的大喜事，是万民之福，国之大幸。臣妾更多的是为陛下和皇后感到高兴，为天下百姓感到高兴，为辰国感到高兴。”
他低着头，似在思索些什么。
随后，将我抱住，笑道：“隐儿，在这后宫之中，你最是乖顺懂事不过了。”
我当然要乖顺懂事，那位越是闹腾，我便越是温顺懂事。那位越是为皇后怀孕一事发疯，我便越是大度。
我就是要这样，一点一点，一步一步，逼得那杀人魔头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