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郝靓就和胡姐单独去谈合同薪资之类了,史飞和久礼一起回了办公室。史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了:“我跟你说件事,你别骂我。刚才你去找胡姐时,我偷偷把答案给她了。” 久礼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挑了挑眉。 “你应该庆幸她没看。” 要是郝靓按答案答了,久礼未必真的会留下她。他确实在郝靓身上看到了一些可能很适合微表情收集员的特质,所以他有了一瞬转念。但如果郝靓和其他面试者表现得差不多,久礼不见得会延续他的冲动。 在这之前久礼他们都没有觉得面试题有什么问题,即便面试者的答案正确,也总是不能让久礼满意,他始终搞不懂哪里别扭。直到今天,久礼才真正意识到,题目确实是有问题的,问题出在,根本没有标准答案。 或许是因为郝靓根本不抱希望,才歪打正着。 “我倒是想问问你,”史飞实在是憋不住,“你今天的逻辑是什么?” “懒得解释。” “好,反正结果是皆大欢喜就行了。” 久礼还想说哪里皆大欢喜,胡姐就把谈好的合同拿过来让他过目了,他一抬头就看见郝靓在门外探头探脑。 “我在想自己到底需不需要鬼鬼祟祟的员工……” 话音未落,郝靓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她一口气跑出了k11,就站在刚才她站过的位置,沐浴着同样的阳光,可她的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就算是她这样不起眼的人,也总会有意想不到的境遇,人生啊,真是了不起。 郝靓第一件事是给老妈打电话,汇报自己找到了工作。她在电话里把玖仟科技夸出了花儿来,虽然是家新公司,但兴许明年就能上市。不过郝靓没提微表情的事,她解释不清楚,怕老妈觉得是诈骗公司,她扯谎说是研发方向需要她的专业知识。老妈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但终归也还是满意的,至少她没变成待业女青年。 每次和老妈通完电话,郝靓总是心慌,她总是会幻想某天老妈发现她在直播,会发生怎样的状况。她刚开始直播那段日子,常常做这样的噩梦。 放下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郝靓开始端详自己这双手。她的脑中又浮现出刚才她握着久礼的手的画面,一边起鸡皮疙瘩,一边忍不住姨母笑。 她的初恋,还没结束呢! 无论白天经历了什么,夜晚是阿黛的主场,她的直播从不请假。她总觉得,唱歌UP主那么多,人家既然愿意抽时间来看她,她就没理由懒惰。毕竟也只有这里能让她自由唱歌了。 奇秀的直播间虽然都离很近,但里外都做过专业的隔音处理,加上戴耳机,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所以阿黛下了播走出玻璃房,才发现人们正拿毛巾捂着口鼻,猫着腰往外跑。 好像也没着火啊……阿黛愣神。 豆苗经过她身边,拉了她一把,催促道:“消防演习,没人通知你吗?快走!” “消防演习不是早上吗!” “因为咱们公司晚上比白天人多,特意改了时间。” 说着阿黛把面具和脖子上的choker都解下丢到了包里,松了松脖子,也跟着猫腰往外走。她也来不及回去拿毛巾了,就把包掩在脸前,打算混过去。 走廊前面就是电梯,她下意识往电梯冲,没想到刚好撞见久礼从玖仟科技走出来。俩人几乎撞到一起,躲闪已经来不及了,阿黛抬头看久礼,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今天阿黛直播时没有摘面具,所以她没有化太重的妆,他们早上才见过,此时久礼不可能认出她。 就在这时阿黛看到电梯就停在33楼,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想先跑为妙。谁知电梯门打开的刹那,久礼还是赶上了她,并且伸出手臂拦了她一下。 阿黛眼前一黑。 “这事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阿黛心一横,想直接坦白。 “解释什么?” 可久礼的一脸茫然让她奇怪,她歪了歪头,试探着问:“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有。”久礼说,“消防演习是火灾逃生预练,像你这样坐电梯,有什么意义?” 就这?阿黛狐疑地盯着久礼看,还是不太敢相信:“你……不认识我?” 久礼微微摇头,转身往消防通道走。 这下反而阿黛来劲了,她想着或许是自己化妆技术还不错,久礼真的没认出来。可是久礼一脸完全没见过她的样子算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加过微信的——虽然被删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阿黛追上久礼,边走边指着自己的脸,“前两天我搭过你的车来这边,我还找你加了微信,你想起来没!” 久礼当然还记得,只是……他的眼神从阿黛的脸移动到脖子。 阿黛突然明白了,从包里翻出choker,在久礼眼前摆了摆,做出“还记得吗”的表情。 “是你。”久礼点了点头。 阿黛顺手把choker戴在脖子上,疑惑更深了,她不觉得久礼是装的,但前两天刚见过的人就完全不记得,必须靠装饰品认出来,这个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 “所以……你是脸盲症吗!” 消防通道,灯光幽暗,阿黛蹦蹦跳跳追着久礼顺楼梯而下。、 “你回答我嘛!脸盲又不丢人!” 这个问题久礼本不想回答,因为知道者了了,但阿黛在耳边喋喋不休,像只小鸟一样,终究是把他磨得没有办法。 “我不是脸盲,只是异族效应。”久礼说。 “什么?” “异族效应,自己百度。” 阿黛还真的掏出手机查了起来,只是字实在太多了,她一时也看不太明白。 “现在在消防演习,先下楼。”久礼回头看了她一眼,忍无可忍地说。 “那这病和脸盲症有什么区别?你认不出我,那认得出朋友,同事吗?” 收了手机,阿黛又继续发问了。她想到白天自己还要以郝靓的样子和久礼一起工作,该不会周一去公司,久礼又认不出她了吧。 这次久礼打定主意不回答了,几乎小跑了起来。阿黛很想一直追,奈何很快就没了冲劲儿,因为她的脚太疼了。 眼见着他们都已经跑到25楼,阿黛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总不会真要跑到1楼,她活动心眼,偷偷跑到楼道门前转动把手,想进去搭电梯。 “咔嚓”一声,门纹丝不动,锁死了。 她尴尬地回头,看到已经比她快半层的久礼回头看她,她慌忙解释:“我不是想偷懒啦,这鞋是新的,我也没想到这么磨脚。” 她扶着楼梯扶手缓步向下,一会儿用脚尖,一会儿用脚后跟,脚趾在鞋里不停拧动。小拇指和后脚跟似乎都起泡了,但这鞋子还很贵,她实在舍不得踩,只得龇牙咧嘴忍着,隔一分钟就低头调整一下鞋子。 忽然她听到由下向上的脚步声,微微抬眼发现久礼居然又走回来了。 “你没事吧?” 阿黛心想这人还真是面冷心热,忙把手指从后脚跟里抽出来,想装坚强潇洒。只不过她的“没事”还没说清楚,就发现头抬不起来了。 大脑空白了两秒,阿黛才想明白,是她抬头的时候甩起了头发,她的头发好像勾住了什么东西,一动就扯得头皮疼,她也看不到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不敢动。 “那个、那……”阿黛下意识伸手想去摸头发,碰到了久礼的皮带扣,大概得知她的头发应该是挂到了久礼的皮带。 那她现在头顶抵着的位置是——阿黛脑中红色炸弹爆炸了。 “别动。” 久礼拍掉了阿黛胡乱挥舞的手,避免她造成其他次生灾害,准备略微解开皮带。他一解,阿黛就被扯痛,大叫了一声,反而更向前顶了。 久礼的脸抽了抽,耳朵也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