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久礼在隔壁奇秀投票时接到的电话是史飞打来的，因为时差，他们最重要的一个投资人这个时候要和他们视频沟通，所以久礼二话不说就离席了。 他并没有走出k11，而是拐了个弯就进了自家公司。他这一路走过去，已经重新整理好了仪容，喷了发胶，调节领带，穿好西装外套，别好铂金与珍珠母贝的袖扣。当他在公司安装好的巨大投屏前坐下，已经是专业自信的状态。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隔壁那什么姐姐的高音还在耳边盘旋…… 投资人时间宝贵，视频准时被接通，史飞气喘吁吁推门进来，也算是赶上了。他进门时本来要和久礼说话，一看见屏幕亮了马上就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喘。 “马董。”久礼主动打招呼。 “抱歉啊，顾总，这么晚打扰你。”投资人马博涛看起来很和善，但久礼和他接触过，很清楚他是个专业性强，所有数据记在脑子里，从不说没用话的人。他清楚国内时间，一定要进行这次视频见面，也就是说肯定有重要决定，“我就不说废话了，很抱歉，你们的引擎没有通过我们的审核，根据合同，我们要撤回投资。” 史飞刚要开口，久礼轻轻挥手，抢先一步说：“可是之前的合同中没有提过这项考核，也没有任何考核标准。” 马博涛笑笑：“顾总，这是笔大投资啊，我想我们甲方是可以在技术方面有要求的吧。合同的解释权，终归是在甲方，不是吗？” 久礼克制着情绪，脸上看不出波澜，只是沉默了几秒。 随后，他开始反击：“是这样，我听说你们也投资了baby smile，一家和玖仟研究方向基本一致的法国公司。” “没错。” 久礼在电脑上敲击了两下，将视频界面缩小，一旁调出了“baby smile”相关资料。 “官网宣称，他们旗下的陪护机器人使用的是天梯引擎。2013年的时候，此款引擎曾经被爆出后门漏洞。” 马博涛冷静应对：“老新闻了。天梯很快就修复了BUG。” “真的吗？究竟是修复，还是用一个漏洞来补上另外一个漏洞？” 趁着马博涛脸色变化，久礼将准备好的图表发了过去，同时也显示在了投屏上。他毫不迟疑地说：“这是我们公司上个月对baby smile做的竞品分析，我们赶超它只是时间问题。baby smile是针对欧美市场研发的产品，众所周知，目前世界最大的消费市场在中国，而在中国，女人和孩子是消费群体主力，加之老龄化的社会趋势，我不认为草率地放弃我们这样一家本土背景的科技公司是明智之举。 这次换马博涛沉默几秒：“可是，顾总，你们的产品操作系统rating只有56%。” “给我两个月时间，我保证可以让这个数据超过baby smile。” 两个月？！史飞在一旁难掩震惊。 “你要知道，baby smile的rating是78%。” “我有信心。”久礼说得肯定。 “好，我可以给你两个月。但根据合同对赌条款，前面的投资款我们必须高息赎回。” “没问题。” 视频通话结束，屏幕暗下来，偌大的会议室也被窗外的夜色吞没。 久礼紧绷的情绪终于松懈下来，他将脸转向落地窗外，轻轻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一个亮着灯的白色机器人——小久——来到了久礼身边，在他身侧不停转圈，脑袋上的灯勾勒出难过的表情，一闪一闪。 小久给了久礼很强的安慰，久礼弯腰，拍了拍它，对它说：“我没事。” 过了几秒，小久头上的表情变成笑脸。 “太扯了吧，本来以为第二笔投资款很快进来，我们这才换了办公场所，结果他们准备撤资，搞什么嘛！”史飞这才敢抱怨。 久礼没说话。 “老大，刚才你说的是真的？两个月，78%哎！” “怎么？对我们的团队没信心？” “这不是信不信心的事！这太冒险了！万一没做到，最后闹到要回购投资人股份，别说玖仟要完蛋，你自己全部的身家都要赔进去！”史飞很清楚久礼的个性，也知道事到如今劝他也没用，“要不先把大家的绩效奖金往后压一压吧。” “照发。” 史飞撇了撇嘴，欲言又止。 久礼斜睨着他，让他有话快说。 “其实华安的几位长辈暗示过很多次，跟自家人不用客气，他们愿意投……” 斜睨变成了眼刀，史飞识时务地闭了嘴。 “你要尽快帮我搞定两件事。”久礼说。 “你说。” “第一件——” 久礼指了指一早堆在研发部地上的家具纸箱，和柜子板材，史飞露出苦笑，知道今晚得熬夜了。 “要不要把那帮兔崽子叫回来？” “算了，也不多。” 史飞挠了挠头，接受了自己是个大冤种的事实，开始和久礼一起组装家具。 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算是大致有了样子。他这口气还没松下来，久礼就开始和他谈第二件事了。 这第二件事其实一早就在计划中，只是之前没觉得有这么急，现在必须马上提上日程了。玖仟科技必须做出一个自己的海量微表情数据库，微表情的运用在陪伴机器人的设计中至关重要，这个数据库越充实，机器人的智能化就越高。而微表情必须从大量人脸上分析提取，微表情收集员这份工作尤为重要，那个人必须有细腻的情感与观察力。 对史飞来说，这事挺头疼的。但引擎优化，一定要利用本土市场特点，那么微表情也是其中一环，短期内必须有实际作用才行。不用久礼敲打，他自己也明白。 两个人都觉得收拾得差不多了，久礼想和史飞再研究下之后的实际计划，于是点了些夜宵，打算转战会议室。等夜宵的间隙，久礼去了趟洗手间，没想到一出来就撞见阿黛斜靠在墙上，直勾勾望着他。 久礼一眼就认出那条choker，终于确认之前看到的主播就是她，不过他的脚步没停，径直朝自己公司走。 “哎，等下！”阿黛也没想到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只好硬着头皮追上来。久礼停住脚步，脸上有一丝困惑，阿黛马上说，“谢谢你今天让我搭车。” “不客气，举手之劳。” 久礼抬步又要走，阿黛伸出手机，差点怼到他脸上。久礼眯了下眼睛，看到手机上是个二维码。 “我还没付你车钱。” “不用了。” 就在这时史飞接着外卖员电话出来迎，看到久礼和阿黛站在那里，气氛好像有点微妙，他下意识停住看了眼热闹。 “不行，我不喜欢欠人情，你加我微信，我必须把钱转给你。” 久礼没再废话，微微摆了下手，就绕过阿黛走了，史飞见状也只能装路过。不过他还是对阿黛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阿黛不甘心地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了手机。 “老大，你的被撩程序是不是又启动了？”史飞取了外卖，回来追着久礼问。 “无聊。” “我是不知道你们之前有过什么交集啊，不过呢，我觉得兴许人家就是想还钱，你不要想太多，太容易自作多情也是种bug啊！” “Bug？”久礼愣了一下，看向史飞。 史飞扁了扁嘴，知道自己说多了，久礼对“bug”这个词非常敏感。 说时迟那时快，久礼立即起身出去，叫住了还没走远的阿黛：“手机拿出来。” “啊？”阿黛眨了眨眼。 “加微信。” 阿黛眼睛立马就亮了，双手奉上二维码，久礼飞快扫了一下，转身就走了。 “哎，等……” 多说句话呗？阿黛望着久礼的背影，多少有点遗憾，不过转念一想，微信都加上了，已经是历史性的成功。 她本来想回奇秀和大家炫耀一下，她都能脑补出亮出微信，其他人的脸色会有多精彩。 可是阿黛最终还是选择隐瞒，因为她不想和别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