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前后,不出意外地分外繁忙起来。
尽管临时招了一些人来帮忙,但剪花、分株之类的活还是只能交给自己人经手,因此并没有因为多了人帮忙而轻松起来。
唯可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来个七十二变。她彪悍的母亲却一向以拖她的后腿为乐,挑准了时机过来,而她不得不在百忙之中隆重接待。
“你说说,你个女孩子家,正经找个人赶紧嫁了是正经,整天蹲在又脏又臭的土里算怎么回事?不知道的看你这架式还以为你做了多大的生意,知道的都在背后说我闺女不务正业,好好的教师不当……真是猪油蒙了心……”
其实众所周所知的所谓“不误正业”还不是拜她这个母亲大人宣传所赐?
还有,太后您的语气为嘛听着有点古言里的老祖宗教训不成器晚辈的调调?最近追古装剧追多了?您可真是……太闲了!
唯可不敢得罪太后,只好一个劲拍马屁:“看您最近气色似乎好得很,多来这边转转,身心都会舒畅的。”
而且您追剧必是追是眼睛干涩,身体僵硬,要么转转小区花园,要么逛逛商场,再不就某几贵喝喝茶,多好的调剂!
岂料一句话戳中了太后的伤心事:“你想我身心舒畅,为什么不肯安安分分教你的书?我这都一把年纪了(唯可:太后您确定高兴的时候只肯和您闺女论姐妹的您是在说自己老?你才四十五,您真得不老!),从来不肯让我顺心如意一点儿。我有什么可盼的,不就是你能顺顺当当地找个人?总要看你有人依靠了我才能安心地过……”
句句煽情!
眼看母亲大人眼泪欲滴,唯可急忙安慰。
“您看我现在过得有什么不好?我不用依靠别人,自己照顾自己已经很好,再说我真得年纪还不大哎,嫁人是不是……”一眼瞅着母亲要转悲为怒,连忙又说道,“嫁人是迟早的,不过需要缘分……”
“你为了一棵草东奔西跑,连我这当娘的都轻易见不到,难道还指望着缘份从天上掉下来,落在你这些花花叶叶上?你这是敷衍我,诚心气我!我知道你多少是怨我的,觉得我负了你爸爸……”
字字诛心!这可说得严重了!
唯可着忙地递上已经不烫嘴的一杯水,挨着母亲坐下来,头倚着母亲一侧的肩膀,做小女儿撒娇状。
“我哪里会那样想,您有人照顾,过得幸福,我是十分为您高兴的……”
一向行之有效的杀手锏居然没有起作用。
“为我高兴你就这样存心?真不怨我为什么次次拒了相亲不肯去?你大了,什么心思不对我说,我这个当妈的竟然不如一个外人了解我自己的女儿,想什么做什么要人家来告诉才知道,辞工作是,弄这个破花圃也是……”声音忽然哽咽,伤心凝滞,再不成言。
唯可良久无言,心里酸酸地难受起来。
她是真心高兴母亲后半生有人依靠,愿意她过得开心一些。
很多事情,她并不是不和母亲说。只是母亲有了新的家庭,虽然那个继父对她也算不错,毕竟不是亲生,总是有些隔阂的。
从心理上,她从未觉得与母亲有疏远,但事实是,她的确有意无意中已与母亲疏远。
以前两个人过的时候,她大事小事都是不瞒母亲的。然而母亲再婚,和以前毕竟不同了。
她不愿意自己的烦心带到母亲那个家里去,以免继父起意见。反正她也早已独立,许多事情自己能处理就处理,再不济,还有几个可以随意支使的死党不是。
只是从没想到会让母亲这样伤心。一下子无措起来。
父亲过世后,她几乎没见到母亲为什么事情伤心乃至哽咽。这次居然是因为她。
“您看您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没跟您说,还不是怕您着急担心。相亲的事情,我忙过这阵总有时间的。前几天梅子她们也提过的,真是一点时间都没有。您说我一阵风地去了,又一阵风地走人,人家还以为我赶场子相亲,我还能不能嫁人了?”语气立刻软了许多。
“你没有时间倒是跟我说清楚,我们李家的女儿,要学历有学历,要相貌有相貌,比谁家的姑娘都不差。你看你眼瞅着快二十四了(唯可:我刚过完二十三岁生日好吗?),别人家的女儿孩子都抱上了(你看的是谁的女儿二十三抱孩子?),我连个女婿的影儿都没抓着。你让我怎么想,你让别人怎么想?你妈我给你挑的人,还能差得了?成不成的你先见一见又不会少根头发。我又没有逼你见了就嫁的。向来没有勉强你做过什么,你倒处处打我的脸,平时打牌练舞都是相熟的,让我怎么见人……”
深感罪孽深重、无可饶恕的唯可崩溃抚额,狠狠一咬牙:“您是不是又想让我去相亲?说吧,什么时间,在哪里,有没有接头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