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勉也不在意，收回帕子，状似不经意的问，“刚才那个是什么人？”
苏小麦咬牙切齿，“那就是个疯子。”
白勉目露狠厉之色，“那以后不要再搭理，若他再来纠缠，就报公安。”
苏小麦微不可见的点头，心里却漫上苦涩。
以后他不可能再来找她了吧？
他也个骄傲的人，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不会再勉强她的。
忽然间，就很难过。
白勉又道，“今天的事，郑家怕会往外传，你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苏小麦有些无助地摇了摇头。
这时代的女人，如果被打上作风不正的标签，基本上就和体制无缘了，婚姻也会受损。
郑家人被她得罪狠了，众目睽睽之下，她先是跌到白勉的怀里，又被陆凛扯到包厢独处，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们还不死命的给她泼脏水？
感觉举步维艰，想要做点什么也处处受限，她到底还是将一切想得太乐观了。
白勉神色微闪，“需要帮忙吗？”
帮忙？
苏小麦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这个要怎么帮？
白勉轻咳了一声，神色有些几分不自在，“你如果对象，或许就能堵住那悠悠众口。”他停顿了下又补充，“如果没有，可以借。”
借对象？
真新鲜！
苏小麦失笑，“不用了。捕风捉影的事，他们传一阵就过了，我不怕。”
白勉镜片后的眼眸微闪，他嘴角一侧微勾，用半开玩笑的口吻，“我可是个不错的对象，你领出去也挺有面子的，真不考虑一下？”
他意思是，他愿意被她“借”？
苏小麦愣了下，笑道，“白专家，您可真幽默。这对象得是自己找来的、情投意合的，带出去才感到自豪。借来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呀。”
白勉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也没继续在这话题上打转。
“方便的话，我请你吃个便饭？一来是感谢你那天的救助和帮忙，二来想跟你说，你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
苏小麦不解，“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无证驾驶又闯红灯，被抓个正着，这事儿情节严重。但你为抢救吴书记的性命赢得了宝贵的时间，所以上头也挺矛盾，一时不知如何定夺。
这件事的报道，迟迟未出，也是这个原因。吴书记三日前清醒，再三要求对你进行嘉奖，上头才决定，让你功过相抵，只对你批评教育，再让报社和电视台报道此事，拿你当年轻人英勇无畏的正面教材。”
苏小麦满头黑线，这样一来，她被这么多人关注，一言一行都被无形放大，她做点什么都不方便啊！
等于将她架到火上烤，太难受了。
白勉扶了下眼镜，说，“也就是说你成了名人，你的光辉形象得维护好，我这有几点建议想跟你说，让你做个参考。”
苏小麦正色道，“救了吴书记我纯属是侥幸，其实不值一提。我不想占用公共资源，报道就不必了，如果非要给我奖赏，那我要见县长，当面跟他提。”
听到这里，李元梅忍不住拽了拽她，提醒，“小麦。”
县长那样的人物，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苏小麦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等待白勉的回应。
她提出这点要求，让白勉也有些意外。
“没问题，县长早就想见见你了，我同县卫生院院长提一提，由他来安排。”白勉顿了顿，“除此之外，你规划过你的事业吗？你医术……”
苏小麦生怕他说破自己会医的事，便有些急切地打断他，“我目前是下乡知青，没有调令，我哪儿也去不了。我先好好干活，再温习功课，若万一，我说万一，上头再给我读书考大学的机会，我也能抓住是不是？”
白勉沉默了，一双眼眸静静地看着她。
上头对她做过调查，确定她从未学过医。
可她的医学知识过硬，处理伤口手法老道，就是一些老医生教授都未必有她这个水平，这又作何解释？
她如此抗拒触碰行医，又是为何？
上头在考量恢复高考之事，他也不过才收到点风声而已，她却知道！
这个容貌惊人的小女子，处处透着神秘啊！
苏小麦被他那仿若洞察人心的双眸看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头，“那什么白专家，您今日来饭店是有要事吧？那边两位同志都等急了呢。”
她下巴朝旁边扬了扬。
那里站着一对男女，是和白勉一起来的，此时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等他，真难为他们等了这么久。
“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改天我再去卫生院拜访您。”
白勉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改天是哪天？”
这……
她其实只是客套话而已。
苏小麦只能硬着头皮，“那您哪天方便？”
白勉道，“就明日吧。不然我过两日下乡到各卫生院去，你很难找到我。”
苏小麦只好应下，“……行。”
……
回家的路上，李元梅无数次想开口跟苏小麦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感觉这孩子变陌生了，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
对她的态度很好，客气有礼。
不像以前，动不动就对她大吼大叫。
可这样反而把距离拉远了，像是对待客人。
就好比现在，明知她有很多疑问，却只字不提。
要是以前，这孩子早忍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
终归是隔了一层肚皮啊。
不说像真正母女那般无话不说、亲密无间，就是让她跟自己说句真话，只怕都难。
李元梅心里头涌上浓浓的失落，却忽然听见苏小麦问，“梅姨，你和爸爸，为什么不愿意再要一个孩子呢？”
这话题太过突兀，李元梅都愣了下。
半晌，她将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自嘲笑了笑，“我连你都照顾不好，还生什么呀？有你就足够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眼底，却分明深藏着苦楚。
旧社会的女子都很传统，没有说不想生孩子的。
说的这话，只怕她自己都不信。
苏小麦言不由衷地道，“我大了，你们不用考虑我，想生就赶紧生吧。”
在未确定李元梅和原身亲妈的死无关之前，她并不希望李元梅和苏万山有孩子。
她这么说，只不过想试探李元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