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碎尸一案将于明天上午九点在高级人民法院接受审理。时隔多年，正义终将到来……”
播报新闻的电视突然黑屏，任玥婷扔掉手里的遥控器，神色凝重。
“任队，怎么了？”副队长叼着包子走过来，“明天就要开庭审理了，证据也基本都对上了，你怎么看起来反而更着急了呢？”
任玥婷面色不善的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基本对上了，还有一些地方根本就模糊不清。”
而后她撂下一句要去见江阳，直接抬脚离开。
再次被压到审讯室，江阳像是突然变了个人。换上干净衣服的他剪短头发，剃干净了胡子，一双眼睛虽然阴沉却格外有神，几乎不像是个马上就要面临判刑的人。
任玥婷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坐下，而后才开了口。
“十年前的第一起杀人碎尸案，你是用什么工具将被害人杀死的？”
江阳交握的手指微动，似乎是凝神想了想，“刀具类吧，我一贯常用的手段。”
“确定是用刀？”任玥婷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用刀致死的？”
她像是按规矩随意抛出一个问题，放在桌上的手却慢慢蜷了起来。
“具体怎么做的我记不清了，大概就是直接一刀毙命吧。”
江阳往后靠了靠，脸上没有一丝愧疚，仿佛他说的不是在杀人，而是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一刀毙命……”
任玥婷在嘴里过了一遍这几个字，忽然目光凌厉的看向江阳。
“那为什么资料里显示，第一个受害者破碎的尸体上有很严重的，棍棒的伤痕？”
江阳的目光倏然定住，随即吐出一口气道：“那可能我记错了，第一个是先用棍子打死的，毕竟那么多年过去……”
“哦，不好意思。”
任玥婷再次打断他，翻着带来的资料轻描淡写的说：“是我看错了，第一个受害者身上并没有棍棒伤。”
看见江阳的脸色变了变，姿态也不再那么随意，她满意的起身离开。却不等走出门，听到身后的江阳突然又开了口。
“任队，明天的这个时候，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任玥婷皱了皱眉，直接走出了审讯室。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这个时候，江阳应该已经被判处死刑关押起来了。为什么又说希望见到自己？
脑中一片混乱，她再次拨通了副局的电话。然而这次，副局的态度让她隐约觉察到了点什么。
“副局，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我想弄清当年的真相。”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片刻，“不是我不给你时间，是人民群众不给你时间，是广大舆论不给你时间。”
“当年的凶手我们之前一直没有抓到，放过这个嫌疑最大的江阳，难道你就能抓到所谓真正的凶手了么？”
任玥婷哑口无言，没过多久便挂断了电话。
她是被副局一手提拔上来的，对他的为人至少也清楚九分。关于这件事，上面给的压力似乎大到有些不正常……
正当她出神时，一只手突然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是耳朵不好还是眼睛不好？没听见我叫你？”来人毫不客气的说道。
任玥婷一愣，这才看见面前突然出现的严良。
他一身休闲服，随意的靠在旁边的墙上，脸上带着些不耐烦，看起来不像办案多年的警查，倒像是个混街头不好惹的。
“看什么看，现在又看得见了？”
严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随即目光落到她手里拿的文件上，不由分说的夺了过去。
“诶！你怎么这样？”任玥婷一惊，连忙去抢。
虽说严良是个破案好手，但这个案子是她在负责，中间的东西是不能让别人随便看的。
不过几秒钟，严良已经匆匆扫了一遍文件，丢回了任玥婷怀里。
而后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看了一眼四周后，对着任玥婷道：“跟我来。”
说完他直接朝局外走去，任玥婷没来得及出口的斥责被他严肃起来的神情堵了回去，而后立刻跟了上去。
严良以办案风格剑走偏锋，不按常理出牌出名，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对细节敏锐的洞察力而破解了不少让别人无可奈何的悬案。不过他性格耿直，说话从来不会拐弯，也导致在局里的地位一直没有太大的上升。
综合所有来看，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办案机器。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任玥婷觉得他一旦严肃起来，那必定就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来到一处拐角，严良终于停了下来。他掏出烟点上，紧皱的眉头在烟雾中才慢慢疏散开来。
“杀人碎尸案，是不是根本就不是那个江阳干的？”
突如其来的问题把任玥婷砸了个懵，但是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严队，先不说你问这个就是越权了。”她抬眼看向严良，“单你说的这句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指不定会上去参你一本。”
严良嗤笑一声，“我会怕这个？”
随即他目光沉沉的看向任玥婷轻声道：“我不瞒你，当年的连环杀人案，我一定会查。如果你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我会另想办法。”
“可是副局已经明确说了，这个案子上面不愿意再多费精力！”
任玥婷脱口而出，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暴露了信息。
不等严良回答，她又说：“而且关键是江阳已经认罪，明天就会被判刑，我们现在纠结这些根本没用了。”
没人知道她抓捕江阳的时候，看到女人的尸体碎成七零八落的几段是什么样的感受，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一刻她恨不得掐死江阳这个凶手。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杀人凶手能绳之以法，不光受到身体上的惩罚，更受到精神上的惩罚。但现实却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凶手可能并不是她见到的那个人。
而以她的能力，甚至没办法忤逆上面的人彻查当年的事情。
一根烟在沉闷的气氛中燃尽，严良再次开了口。
“连环杀人案的被害人里，有我的侄女。”
刹那间，任玥婷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