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八点整。我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想再核对一遍给客户的数据报告。电梯里遇到几个同事，他们看我一眼就移开视线，窃窃私语着什么。
推开市场部办公室的门，沈清瑶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一如既往地精致——深蓝色的职业套装，一丝不苟的发髻，连口红的颜色都恰到好处。她抬眼看我，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她办公桌前。
「总监，这次项目的数据问题，您怎么看？」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杯子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数据问题？你自己检查清楚了吗？」
「我已经核对了好几遍，但客户那边反馈说有问题。」我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手心却在冒汗。
沈清瑶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那可能是你的方案不够严谨，别什么都推给数据。」
我心里一阵委屈，指甲掐进掌心。明明昨晚加班到深夜，反复确认过所有数据，每个数字都核对了不下五遍，怎么会出现问题？
「总监，我可以保证——」
「保证？」她打断我，声音突然尖锐起来，「苏念白，你进公司一年了，还是这么不成熟。客户的反馈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偷偷看向这边。我感觉脸在发烫。
「明天客户会来公司，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解释。」沈清瑶挥挥手，像赶走一只苍蝇，「去准备吧。」
我转身离开，听到身后传来刘梅的声音：「总监，苏念白是不是又搞砸了？」
「有些人啊，就是扶不起的阿斗。」沈清瑶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我听见。
第二天上午九点，会议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两边，泾渭分明。客户团队五个人，表情严肃；我们这边，除了我和沈清瑶，还有财务部的王经理和技术部的李主管。
会议室内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空调开得很足，我却感觉后背在冒冷汗。
客户代表陈总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一直在翻看手中的文件。终于，他抬起头，目光直接锁定我。
「苏小姐，这些数据明显有问题，导致整个提案不可信。」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不可能……我昨晚还确认过所有数据！」
陈总把文件推到桌子中央：「第15页的市场占有率，你写的是35%，但根据我们的调研，实际只有23%。第28页的年增长率，你预估25%，这完全脱离实际。」
我急忙翻开自己的文件，看到的数字让我目瞪口呆——真的变了！这不是我昨晚确认的版本！
「我……这……」我的声音开始颤抖。
沈清瑶突然站起来：「够了，念白。如果不能解释清楚，就别怪公司追究责任。」
她转向客户，脸上换上歉意的笑容：「陈总，实在抱歉。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会亲自重新制作方案。」
陈总冷哼一声：「沈总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贵公司的专业水平就是这样，我们可能要重新考虑合作了。」
「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沈清瑶深深鞠躬。
客户团队离开后，沈清瑶转向我，眼神冰冷：「苏念白，你知道这个项目对公司有多重要吗？三千万的合同，就因为你的疏忽要泡汤了！」
「总监，我真的——」
「别解释了。回去写检讨，明天交给我。」她甩下这句话，踩着高跟鞋离开了会议室。
散会后，我几乎是跑回工位的。双手颤抖着打开电脑，输入密码。文件的修改记录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屏幕上——昨晚11点47分，有人用我的账号登录并修改了数据。
可那个时候，我还在公司加班，而且我确信自己没有在那个时间打开过这个文件。
我调出登录记录，倒吸一口凉气。IP地址显示是公司内网，但具体是哪台电脑，需要IT部门才能查到。
难道真是沈清瑶干的？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证据，我什么都做不了。IT部门的主管跟沈清瑶关系很好，找他们帮忙无异于自投罗网。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能会帮我——陆沉渊。
下午三点半，我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外，手心全是汗。
深呼吸，敲门。
「进来。」
推开厚重的木门，陆沉渊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陆总，能占用您几分钟吗？」
他缓缓转身，深邃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说吧，什么事？」
我握紧拳头：「有人动了我的数据，我怀疑是内部的人干的。」
「证据呢？」他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暂时没有，但我可以查到是谁做的。」
陆沉渊向后靠在椅子上，眼神变得玩味：「苏念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指控同事恶意陷害，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但我不能背这个黑锅。」
他沉默了几秒：「如果你查到了，打算怎么办？」
「让他付出代价。」
空气仿佛凝固了。陆沉渊突然笑了，但那笑容没有到达眼底。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但如果失败了，后果自负。」
「谢谢陆总。」
「等等。」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他叫住了我，「为什么来找我？」
我回过头：「因为我相信您是公正的。」
他挑了挑眉：「公正？有意思。去吧，记住，你只有三天。」
走出办公室时，我的心跳得厉害。这条路风险很大，但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电梯下行的时候，我想起了父亲。他生前常说：「念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如果有人帮你，要么是看中了你的价值，要么是另有所图。」
陆沉渊属于哪一种？我不知道，但现在，我需要他的帮助。
接下来的三天，我过得像特工一样。
白天正常上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沈清瑶时不时地刁难我，我都默默忍受。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充满同情或幸灾乐祸，我视而不见。
晚上等所有人都走了，我才开始真正的工作。
第一个晚上，我仔细检查了市场部所有项目的财务记录。果然发现了问题——某些项目的预算严重虚高，实际支出却少得可怜。比如上个月的\"春季推广\"项目，预算50万，实际支出只有20万，剩下的30万去哪了？
第二个晚上，我黑进了公司的邮件系统（这要感谢大学时选修的计算机课程）。在沈清瑶的已发送邮件里，我找到了几封可疑的邮件，收件人是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邮件内容都是些数字和代号，看起来像某种暗语。
「小苏，还不下班啊？」
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保安李叔站在门口。
「马上就走，李叔。」我赶紧关掉页面。
李叔走进来，给我倒了杯水：「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他压低声音，「最近公司不太平，你小心点。」
「不太平？」我心头一动。
李叔看看四周，凑近说：「前几天我值夜班，看到周副总和你们沈总监深夜在停车场碰头，鬼鬼祟祟的。我在这干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样。」
周家豪？他是公司的副总裁，也是创始人之一。平时高高在上，跟我们市场部基本没什么交集。
「谢谢李叔提醒。」
第三天午休时，顾明川找到我。他是技术部的程序员，平时话不多，但人很正直。
「念白，」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我拍到了一些照片，可能对你有帮助。」
「什么照片？」
他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我们，才从包里掏出一个U盘：「周家豪和沈清瑶的秘密会面，还有几份可疑文件。」
我接过U盘：「你怎么会有这些？」
「上周我加班到很晚，去停车场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职业习惯，我就拍了几张。」他脸有些红，「后来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应该告诉你。」
「谢谢你，顾明川，这次真的帮大忙了。」
「别客气。」他挠挠头，「我们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公司里还是有明白人的，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话。」
拿着那些照片，我终于找到了突破口。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两人在交换文件。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份文件上，我看到了熟悉的标题——正是我负责的那个项目的预算表。
但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我必须再等等。因为我隐约感觉，这件事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