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阵!
十匹赤血龙驹,前四后六,拖着红木车架和其上闪烁淡淡青芒的铜棺,从山岗上飞驰而下。
徐海立在车架之上,一手持着破烂的黑色大旗,身形挺拔如剑。
姬子舒一手执剑,抿着唇,目光紧紧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军阵。
“一车冲阵?就是大宗师,怕也没有这等本事吧……”李伯看着一往无前的车架,还有那面飘扬的战旗,满脸唏嘘。
“当年,大将军徐朗,曾以万军结阵,硬生生围杀了赵国大宗师呼延博,令三十万赵国大军一夕崩溃。”
“那一战,成就了徐朗北境战神之名。”
李伯双目之中,透出一抹遗憾之色:“徐字大旗,百战不败之威,今日,怕是……”
“射——”
军阵之上,一声高喝!
“嗡——”
天幕瞬间一暗!
箭,如雨!
“喝——”
立在车架上的徐海纹丝不动,一声轻喝,拉着战车的十匹赤血龙驹陡然加速。
战马如同血色流云,拉着红木车架,瞬间跨越百丈。
“啪——”
“啪——”
“啪——”
……
箭落如雨,白色的箭羽扎满山坡。
战车,早已扬尘而去!
山岗之上,张老六的独眼瞪大。
那大旗飘扬,像极了三十年前!
就是那面大旗,踏破北境所有的山寨。
什么大王,什么寨主,全都丧家犬一般,被那面大旗驱赶着,夹着尾巴,逃出北境,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号,号,号——”
张老六转过身,挥舞着手臂狂吼。
一个马匪哆嗦着将一柄牛角号递过去。
张老六接住号角,长吸一口气。
“呜————呜————呜——————”
他满脸涨红,仿佛用尽所有的力气,将那号角吹响!
冲锋!
徐海问他的,会不会吹冲锋号。
号角声起,徐海的双目眯起。
“喝——”
随着他的呼喝,十匹赤血龙驹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百丈!
百丈!
再百丈!
军阵中的弓兵连第二支箭还没有搭上弓弦,战车已经到了阵前!
“起盾——”
“架枪——”
“投矛——”
军阵之中的声音沉稳,不带丝毫感情波动。
盾如墙。
枪如林。
飞矛呼啸而至!
姬子舒飞身而起,手中河图剑一个轻旋,所有的飞矛全都断成两截。
他身形下坠,落在车架上。
徐海伸出手,将他往旁边一扯,然后手掌张开,将一根直射而来的长矛紧紧抓住!
“黑甲——”
“冲阵——”
徐海一声高喝,一步踏出,站在第一排当中两匹龙驹的头顶,一手执旗,一手长矛挑起。
“嘭——”
一排长枪被挑飞。
“轰——”
盾墙,被赤血龙驹直接撞开!
一重盾墙之后,又是一重!
“喝——”
徐海手中的长矛幻化无数虚影,前方所有长枪全被挑飞。
“破——”
他长矛前指,狠狠扎在一面大盾上。
“嘭——”
大盾炸裂!
第二道盾墙,破!
第三道盾墙!
“仓——”
姬子舒飞身再起,手中河图重剑擦着盾墙一个横扫。
所有的大盾断成两截。
盾墙之后的兵卒落荒而逃。
第三重盾墙,破!
“阵列如山,退后者,斩——”
“咚——”
“咚——”
“咚——”
战鼓声起,一队手持长刀的督战队从横插而入,手起刀落,将第三重盾墙后溃逃的军卒砍翻。
第四重盾墙。
第五重盾墙。
第六重盾墙。
手持长刀的督战队列成方阵,直接挡在速度不减的赤血龙驹前。
既督战,当死战!
“杀——”
督战队方阵迎上反冲。
“能连破三道战阵,到底是虎父无犬子啊……”李伯轻叹,双目之中,全是惋惜。
“其实,他若真想走,是能走得了的。”袁秋雨目中全是晶亮。
身为剑道第二重境界的剑修,袁秋雨知道,凭这些血肉之躯,挡不住一位剑修的剑。
剑修的强大,岂是这些凡人能理解。
她将目光落在徐海的身上。
她笃定,徐海,一定是一位真正的剑修。
姬子舒站在车架上轻轻喘息。
下一次出剑,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
“喝——”
立在马首的徐海一声低喝,手中长矛压低。
尖利的矛头闪烁,化为一片繁星。
每一颗繁星,带出一蓬血花。
“嘭——”
一道道身影被赤血龙驹撞飞。
在他们的身体落地之前,他们的意识已经消散。
因为,他们的喉头,已经被长矛刺穿!
“轰——”
督战队方阵被战车直接踏穿!
徐海手中长矛舞动,带出的寒芒,直接点开下一层盾墙。
“轰——”
星光炸裂,徐海手中的长矛化为碎片。
一根寻常的投矛,撑不住他的点杀。
徐海抬手,一杆丈八长枪落在他手中。
再冲!
车架毫不停留,径直撞向下一道盾墙。
长枪在前,没有什么能挡住徐海的漫天星光。
盾墙,破!
一重重盾墙,如同薄纸一般,被战车撞碎。
不管是军阵前方的盾阵,还是后方集结的军卒,都比不上战车冲阵的速度。
第十重盾墙之后,再无战阵!
“结人墙!”
战阵之中,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之中,终于传来一丝情绪的起伏。
一队队军卒抛去手中的刀枪,手挽手,低下头,挡在战车之前。
他们,要以血肉之躯,挡住冲阵无双的赤血龙驹!
远处,袁秋雨与李伯都将目光投在徐海的身上。
山岗上,死命吹号的张老六缓缓收声。
战马踏过去,就是辽阔的山岭。
踏过去,武威营三万大军组成的战阵,就被冲破。
踏过去,黑甲战旗,就从未败过!
可是,在张老六的独眼中,赤血龙驹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
最终,战马,停在人墙的十丈之前。
“徐海,你是懦夫——”
张老六浑身战栗,紧紧握着牛角号,独眼圆瞪,眼角似乎要胀开。
“你老子徐朗在北境杀人,三千马匪被踏成肉泥!”
“他屠南赵九城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懦夫!”
“张老六看不起你!”
“噗——”
张老六一口血喷出,身上气势陡然一泄,腿脚一软,滑倒在山岗上。
看着那被渐渐合拢的军阵,张老六眼前浮现出三十年前,大将军站在北境边,身边无数百姓放声齐唱的画面。
那歌,在他的脑海,三十年不敢忘。
三十年,不曾唱。
他抬起头,口角溢血,仰天长笑。
“呵呵——”
“北境,马匪,多如麻——”
“十里路上,无人家——”
“自从来了徐阎王——”
“杀!杀!杀——”
“杀尽马匪,种田,安家……”
人墙之前,徐海调转马头,手中长枪抬起。
“喝——”
所有人瞪大眼睛,呆滞的看着他弃人墙而走,却返身再次冲开围拢的军阵!
“他疯了吗……”
袁秋雨眼中,第一次露出了失措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