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想到,战车会调转回冲。
还未集结成型的战阵,再次一触即溃。
战马飞驰,重新将战阵搅成一片碎乱。
“哎——”
“三万军中纵横,哪怕对手不是如黑甲军那般的百战精锐,也值得骄傲了,可惜……”
李伯轻轻摇头,只觉胸中一股郁气,难以消磨。
这个徐海,明明有战阵无双之能,却束手缚脚。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是其父徐朗一世不败之名?
“他还没有出过剑。”
忽然,袁秋雨低语一声。
李伯浑身一震。
小姐一直认为徐海是一个剑修。
以小姐的直觉,应该不会错。
一个剑修,最强的,就该是手中握剑之时。
可到现在,徐海,都没有出一剑!
李伯目中爆出璀璨的光亮,身上,一道淡淡的玄奥青气交织缠绕。
第一次,他要认真看看,看徐海到底有什么底牌。
战车回旋,重新冲开军阵,回到山岗下。
踏过插满白羽的山坡,来到张老六和那些马匪面前。
张老六呆呆望着归来的战车,和战车上屹立如剑的徐海。
“你敬徐朗一碗酒。”
“又为我吹了号。”
“我徐海从不欠人情。”
战车缓缓调转,再次转向山下军阵。
“我带你冲出去。”
冲出去。
张老六从草丛中爬起身来,看向四周的马匪,然后,看向徐海。
“你回来,就为了我们,为了我们这些,匪?”
徐海目光盯着前方的军阵,淡淡道:“你跟徐朗喝过酒。”
“你说,他曾说愿意跟你们做朋友。”
做朋友。
张老六脸上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
“跟紧了!”
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徐海一声低喝,脚下战马催动,再次驾着战车,冲向山岗之下。
“冲!”
张老六涨红着脸,爬上身侧的战马。
“跟着大将军的黑旗冲阵一回,死了也值了!”
“冲——”
“值了!”
“哈哈,冲踏马的——”
马匪呼喝着,狂笑着,冲下山岗。
“咯吱——”
军阵之中,长弓拉满的声音连成一片。
所有的箭矢,都指向那冲阵而来的战车。
他不可能再冲一回!
再让他冲破军阵,那就是武威营的奇耻大辱。
一道道盾墙之后,所有的兵卒都将手中的长枪紧了又紧。
战车,在长弓的射程外,缓缓转向。
战车后的马匪结成锥形,跟着转向。
所有人看着战车,朝着军阵最厚的方向冲过去。
那是武威营的中军所在。
高高飘扬的将旗,就在层层守护的中军最中心位置。
“擒王!”李伯惊呼出声。
“擒王……”袁秋雨目中透出神采。
“擒王?”军阵深处,中军处,身穿铁甲的军将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擒王……”张老六催动战马,看着远处飘扬的将旗。
“擒王——”
张老六的独目之中爆发出战意,手长刀高高举起。
“擒王——”
所有的马匪放声高呼。
姬子舒就立在徐海的身侧,看着他一言不发,举起手中的长枪。
“嗡——”
箭雨再次落下。
只是因为根本想不到徐海会冲击中军,这里的长弓手,少得可怜。
徐海只抬手一搅,飞落头顶的所有箭矢就已经粉碎。
战车毫不停留,冲向那一层层,绵延看不到尽头的盾墙。
“这怎么可能冲的过去?”李伯低语。
“他要拔剑了吗?”袁秋雨目中透着一丝期盼。
“轰——”
长枪飞舞,一道金色的三尺枪芒透体而出!
不是剑,是枪!
不是袁秋雨一直想看到的无双剑术。
是战阵无敌的枪术!
袁秋雨张大嘴巴,看着徐海手中金色的枪芒挥舞,将那厚重的军阵,如同纸片一般撕碎。
长枪在前,战车在后,锋芒所指,天地崩碎!
盾阵,在金色的锋芒前,连一丝滞殆都做不到。
金色锋芒,直接化为流光,带着血色的战马,在混黑的战阵中,冲出一道血口。
厚实层叠的军阵,被一层层撕开,然后,被锥形的马匪骑兵楔进去,破开两半。
“守住——”
军阵中的声音,终于露出一丝慌乱。
守不住!
战枪之前,没有什么能守住!
枪芒所至,万军辟易!
速度不减,金光开道,切开军阵,战车直冲中军。
“嘭——”
长枪挑起,金光将大盾击碎,无数碎片飞溅,击开一片空荡。
战车直接碾压过那些惨嚎的身躯,毫不停留,往前奔行。
只要有倒地的军卒,就算没有被战车碾压,也会被后面插进来的马匪踩成肉泥。
“大将军徐朗有一杆摘星枪……”
李伯喃喃道:“传闻,世子徐海与大将军不睦,所以,从不曾修习大将军的武道传承……”
传闻。
袁秋雨已经不相信传闻。
传闻是真,现在长枪横扫,一枪冲阵的是谁?
传闻如果是真,徐海之名为何不显?
这等冲阵之威,竟然界外无名!
界外虽然没有凡人国度,但不管是苍云洲还是其他洲域,都有大宗门相互征伐。
一军冲阵,万军胆丧。
剑修能横行天下,就是因为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一剑千里。
这世界,说到底,终究是实力大说话才算。
“我要禀报落云阁,徐海,是真正的天才!”
袁秋雨飞身而起,向着军阵冲去。
李伯背剑跟上。
已经不需要他们出手。
徐海的战车冲到了武威营中军之前。
战车毫不停留,径直冲了过去。
中军之前,一片片身穿铁甲的军卒抽出腰刀,以自己的身躯,挡在点将高台之前。
还是人墙。
之前,战车就在人墙前举步不前。
“冲——”
张老六挥舞长刀,放声怒吼。
“冲——”
“冲——”
“冲——”
所有的马匪都放声高呼。
连那厚重的盾阵都挡不住世子徐海的战车,血肉之躯,瞬息可踏。
战车速度丝毫不减。
战车前那些持刀的军卒面上露出绝望。
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战车冲撞下活命。
“冲阵——”
所有的马匪放开缰绳,手中长刀握紧。
万军丛中,横行无忌,一骑冲阵,直入中军!
直到此时,李伯方才感受到什么才是酣畅淋漓的沙场征伐。
大丈夫,当如是哉!
“到底是大将军的血脉,骨子里的杀——什么!”李伯一声长笑,还未感慨完,已是直接惊呼。
“哈哈,我就说,他是剑修!”袁秋雨身上一道剑意升腾,她的双目之中,爆发出一片璀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