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在袁秋雨双眸,那是金色的流光。
飞驰的战车在人墙前停住,十匹龙驹人立而起。
手持长枪的徐海脚踏虚空,横跨百丈,直入点将台。
那长枪前指,三尺枪芒,分明就是三尺的剑光!
“保护将军——”
一道道身影从点将台上飞出,却挡不住那金色枪芒前进的分毫。
“剑既出鞘,百折不回,这怎么能不是剑修!”袁秋雨不觉握拳,低声自语。
“结阵——”
“挡住——”
点将台上,一层层身影挡在当中那道亮银战甲之前。
“仓——”
仿佛剑吟,长枪枪芒不动,直穿十三道身躯,前进速度,不减!
前方,再无阻碍。
“剑既出手,千山万川不能动分毫,这就是剑修!”袁秋雨不觉伸手,手指并拢,化为长剑。
她背后,李伯背着的长剑瞬间震鸣出鞘。
“徐海,我认输——”
枪芒在前,银甲战将终于低头。
“刺啦——”
长枪毫不停留,直接穿过银甲战将的身躯,“嘭”的一声,扎断那杆将旗。
徐海身形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径直穿过点将台,身形一闪,几步落回赤血龙驹头顶。
直到此时,人立而起的赤血龙驹方才刚刚落蹄!
从出枪,到杀人,不过瞬息!
落回车架的徐海脚下轻轻一带,战马拉着车架,擦着人墙,转道而行。
点将台上,将旗缓缓倾倒。
松散的军阵,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徐海驾着战车,领着一千马匪,扬长而去。
军既无将,何谈成军?
“原来,不是擒王,是斩将!”看着呼啸而去的战骑,李伯一声长呼。
“仓——”
他背上的长剑飞出,落在袁秋雨的手上。
长剑带着袁秋雨,直接化为流光,飞落在点将台。
“剑出不悔,不死不休,这,才是剑修……”
一步上前,反手抓住徐海扎在旗杆断裂处的长枪。
那长枪中残存的剑意直冲经脉,一声震鸣,长枪碎裂。
“剑意有灵,至刚不屈……”
“明心见性之境!”
袁秋雨身上,一道道剑光不受控制的涌出,化为一柄通明之剑,剑光直上云天。
“我要闭关!”
袁秋雨一声低喝,身周不受控制的剑光陡然炸裂,化为一道金色的光幕,将身周一丈空间全都罩住。
“小姐突破了!”
李伯脸上露出狂喜,身上青光升腾,一道光柱将百丈空间全都护住。
武威营那些战将小心围拢而来,却被青光挡住,无法近前。
李伯一步走出青光,手中一边金牌举起,目光扫向四周,一声低喝:“通天袁家,征召武威营,为我家小姐护法。”
通天,袁?
众武将浑身巨震。
“通天四大家族,周,袁,沈,韩……”
一位武将低声自语,再将目光看向李伯手中持着的金牌,躬身抱拳:“末将领命!”
残存的军将把军卒收拢,收整好战场,然后军阵合拢,围住点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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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矮的山林前,十匹赤血龙驹缓缓停步。
后面,张老六领着马匪策马而来。
张老六甩镫下马,几步跨到徐海战车之前,嘭然跪倒。
“世子,张老六愿追随世子,同往京城!”
“愿追随世子!”
所有的马匪全都跳下马,跪倒在战车之前。
姬子舒目光落在徐海身上。
这些马匪虽然人少,但刚才面对三万大军,依然敢提刀冲阵。
这份不畏死的勇气,很是难得。
“匪,终究是匪。”
“道不同。”
徐海淡漠开口,将黑色战旗折好,坐回车架,一声轻喝,十匹赤血龙驹慢慢踱步,拉动战车前行而去。
张老六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看着战车缓缓走远。
“六哥……”
一众马匪围拢过来。
“回黄山寨!”
“世子说的不错,已经做惯了匪,匪性难改,这辈子,就这样了!”
牵起战马,张老六翻身而上。
看着消失在山道的战车,他放声高呼。
“大将军!”
“下辈子!”
“下辈子,张老六一定在你麾下,做个冲锋小卒!”
“这辈子,我就做个匪了!”
“兄弟们,回黄山寨!”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给西北道立规矩!”
……
“那一晚,其实,他们是没有胜算的。”摇晃的车架上,姬子舒忽然开口。
“三千王府护卫,冲击层层皇城禁卫守护的皇城。”
“大将军说,他是不成的。”
“如果是徐海哥,还有几分机会。”
徐海回过头,看向姬子舒。
“他们到底为了什么?”
“徐朗这人,对权势从来都没有兴趣。”
姬子舒面上露出一丝茫然。
“父王和大将军约定,若是事成,我们……”
他忽然顿住,低下头,然后轻轻摇头。
见他摇头,徐海转过脸。
“若想随我走到京城,你的修为还不够。”
“万军丛中出剑还避开要害,你以为你没有杀他们,他们就不会死?”
“妇人之仁。”
徐海声音冷漠,身上似乎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姬子舒没有抬头,只是紧紧握着河图剑,然后,一颗颗泪珠滴落。
徐海似乎毫无所觉,双目之中,不时有剑光闪动。
他识海之中,那尊万丈黑塔的第五层,有着淡淡的灵光闪烁。
灵光虽然黯淡,却坚定的在往上蔓延。
……
日头偏西时候,车架在一个小镇停下。
小镇唯一的一家客栈,伙计、掌柜、不知是厨子还是打杂的三个人,小心将十匹血色战马牵到后院。
“两间上房。”
“晚饭随意。”
“备好热水。”
徐海转过头,一锭大银直接落在柜台。
“还有,将车马洗刷干净。”
那一锭银,起码五两。
客栈就是满客,十天也挣不到这么多。
“客官放心,所有吩咐,一定照办。”五旬左右的掌柜伸手将大银收入袖中,满脸小心的堆起笑容。
“上房!”
“晚饭!”
“热水!”
“洗刷车马!”
徐海点点头,与姬子舒随伙计到后院。
不过片刻,两大桶热水送到房间。
徐海没有动,只是闭目盘坐,身周有淡淡的清气缭绕。
隔壁,传来水声。
“掌柜,掌柜——”
小院中,洗刷车马的伙计惊慌的低呼。
掌柜忙掌着刚点的灯走了过去。
“是战马。”
“而且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掌柜看着屹立不动的战马,面上闪过一丝羡慕。
“掌柜你看。”
伙计将洗刷战马的桶举起来。
掌柜低头去看,只见满眼赤红,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血——”
“这是,这是刚从战场上踏血而归的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