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云剑派要来阻道这个消息,是徐海离开望陵城两天之后,三河帮派人快马送来。
徐海只是点点头,便催动车架而去。
他身上,一丝淡淡的血煞之气飘散。
姬子舒看着他的背影,将手中的剑握紧。
他忘不了徐海哥在大江上杀人后,那煞气弥漫,双目赤红的模样。
虽然不懂修行者的功法,姬子舒也听说过,修行者当一心求道,少造杀孽。
据说杀孽太重,会影响道心,让修行之道半途崩殂。
“徐海哥,要不然,这三关,交给我吧。”
姬子舒低声开口。
“你?”
徐海转过头,看他一眼,淡淡道:“等将我教你的那套剑术掌握了,能重叠六重剑气,你就差不多能闯过三关了。”
六重剑气!
姬子舒瞪大眼睛。
自己现在一重剑气都发不出来。
可就是如此,自己也觉得越阶而战不成问题。
那六重剑气叠加的威力,难道,三关,会有大宗师境的高手坐镇?
徐海没有理会他,转头,缓缓闭眼。
他的识海中,万丈黑塔外,一道道血煞之气弥漫。
血煞之气浸染黑塔,然后化为一道道血色的纹路闪烁。
随着这些血煞之气炼化,徐海自身的修为,也有了一丝丝的提升。
徐海盘坐在黑塔下的神魂虚影缓缓睁开眼睛,一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这长剑浑身黝黑,剑鞘与剑柄之间,是暗红的血色流光。
盘坐的神魂虚影手握剑柄,手指握紧,然后,缓缓抽出长剑。
剑出鞘三寸。
幽暗的剑身,其中有血色的光晕直接冲出。
血光之浓郁,比黑铁周围飘荡的淡淡血气不知厚重多少。
血光直接将那些血气冲散,然后收束为一股,回到长剑之中。
“一寸山河,一寸血。”
慢慢将长剑归鞘,徐海神魂低声自语。
山河剑。
剑灵塔。
这是徐海最大的秘密。
能推演、记录世间万般武道、术法的剑灵塔,让他的剑道修为一日千里,力压苍云洲剑修。
山河剑,出鞘必然血染山河。
需要以厚重的血气喂养,并以炼化的血气反哺自身。
杀大人越多,越强,反哺越丰厚。
姬子舒以为他在江上杀人,会影响道心,其实,他在天外,杀的比这里不知多多少倍,强多少倍。
他的剑心,早已稳固如磐石。
直到黑塔外气血散尽,他的神魂虚影方才在识海之中消失。
“来了。”
徐海睁开眼睛,看着大道前方,持剑而立的那一群青袍剑客。
“荡云剑派陈云峰见过世子,见过姬公子。”一位三旬左右,身形挺拔的剑客上前一步,手中一块淡红书卷抬起。
“世子在沧澜江上血染三十里,荡云剑派作为正道盟主,不得不秉公持正,为江湖同道讨个公道。”
“徐海哥不是江湖人,行事也需要你们来管?”姬子舒冷冷开口。
陈云峰看一眼姬子舒,又看向徐海:“世子若是江湖人,那我荡云剑派就不是来下拜帖,而是直接诛恶了。”
他将淡红书卷抛向徐海,然后高喝出声:“一入江湖深如海,三关过尽是路人。”
“世子若是能过天道盟三关,我荡云剑派就此收手,不再管世子之事。”
他声音洪亮高亢,方圆十里,尽是回声。
没想到不过三旬的陈云峰,竟然已经是宗师修为。
荡云剑派之盛,可见一斑。
“是荡云剑派!”
“天道盟三关,那世子徐海要闯天道盟三关!”
远处,一片惊呼之声。
“天道盟三关,乃是百年前出云龙前辈所立下,百年来只摆下六次,每一次都是轰动江湖。”
“这一次,是第七次!”
有人低声开口,看着停在大道上的车马,满脸都是激动神色。
身入江湖,能见识如此盛事,不虚此行!
“那前六次如何,可闯过了?”
数十年前的掌故,不是什么人都清楚。
“闯过?”
“六次之中,只有当年蛟龙榜上第三的华头陀闯到第二关,然后被当初的荡云剑派掌门,现在的大长老陈天河一剑斩杀。”
说话之人脸上露出一丝轻蔑之色:“天道盟是大楚,乃至整个世间江湖第一势力,摆下三关,何人能过?”
世间至此,无人能过三关!
“世子徐海,界外而来,这三关,说不定难不倒他?”
江湖和朝堂,因悬赏、军令而欲杀徐海之人多如牛毛。
不过,被他一骑冲阵、过望北城而不入、扶棺进京各种壮举折服,心生崇拜的江湖侠少更是不少。
谁不想如徐海一般,万军丛里纵横,一剑在手,虽千万人吾往矣?
希望徐海创造奇迹的人,也有很多。
“呵呵,你们实在是太年轻啊……”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轻笑一声,指向荡云剑派的那些青袍剑客。
“荡云剑派背后就是界外势力!”
“若是徐海真在界外名头响亮,或者背景深厚,荡云剑派又怎会悍然插足?”
原来,如此。
不少人的目中,透出遗憾之色。
敢设三关,荡云剑派早已摸清了徐海的底。
也就是说,在荡云剑派看来,徐海,不足为惧。
三关不过,必然命丧。
难道,世子徐海会就如流星划空,只闪烁这一瞬吗?
或许,这就是江湖,唯有活下去,才能真正被人记住。
……
看着陈云峰他们离开,姬子舒低声道:“徐海哥,这三关,必须闯吗?”
荡云剑派。
荡云蛟龙陈长河之名,便是皇族都要敬三分。
“也不是必须要闯。”徐海展开面前的书册,看一眼,然后抛给姬子舒。
“只是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就为了省麻烦?
姬子舒接住书册,见上面写着,荡云剑派长老苏同,在前方五十里外的汤原镇等待,设置第一关。
苏同长老?
姬子舒想起在京城时候,那位白须老者。
自己所习练的剑法中,有两套就是他所传授。
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只是,今日,这一战,不可避免了吗?
姬子舒只能轻叹一声。
马车驶入狭长山道,徐海忽然伸手一拍身前赤血龙驹。
马车瞬间静立。
“仓——”
一道剑光从山顶倾泻而下,如同瀑布落九天!
姬子舒想要起身,却发觉自己的身躯似乎被定住,只能勉力握住手心温热的河图剑。
界外,剑修!
他紧紧咬住嘴唇。
徐海的双目眯起,看着那天倾一般的剑光,微微一笑,缓缓,伸出,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