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眼前的形势比起来，这一脚其实不算什么，在刀子抵到脖子上的那一瞬，兰芝就被吓得几乎肝胆俱裂，却因为嘴被堵着发不出声儿来，只能不住地流眼泪。
眼瞧着姚绣荷险些踢到兰芝的肚子，锦瑟急得目眦欲裂，双脚不自禁地迈出一步，却也只是攥紧了双手定在原地。
一个暗卫上前，在锦瑟耳边悄声道：“姑娘，不如叫我们动手，用暗器射掉那把短刀，然后伺机救人。”
锦瑟沉下口气，低低道：“有几分把握？”
暗卫道：“不敢说十拿九稳，只要没有意外，救人不成问题。”
意外？兰芝的身体经不起任何的意外啊！
锦瑟只觉得心口闷得生疼，万一那把刀划过兰芝的肚子……
锦瑟闭了闭眼，撇开了那个可怕的预测。
姚绣荷在那头紧盯着锦瑟，见暗卫与锦瑟交谈，便也提高了警惕。
她叫道：“锦瑟，别想着有的没的，你先给我跪下，好好儿地求我，否则，哼哼……我就先砍了你姐姐的手指头。”
姚绣荷说罢，居然从袖袋中掏出来一把三寸来长的匕首，拿在手中颠了颠。
兰芝闻言剧烈地颤抖起来，一双泪眼直直看向锦瑟，目光中尽是祈求。
锦瑟被兰芝看得心碎不已，到了这一刻，她连恨姚绣荷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要兰芝能够平安，哪怕要她此刻就死了，她也是愿意的。
锦瑟将身子一转，面向着姚绣荷跪了下去。
巧杏满脸不甘，恨恨地瞪了瞪姚绣荷。
几个暗卫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无措。
他们接到的指令是保护锦瑟，在他们看来，兰芝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
如果锦瑟要他们动手，他们就会执行命令，可惜的是，锦瑟因为太在意兰芝，反倒不肯做出决断。
锦瑟这样一跪，姚绣荷却没有丝毫动容。
锦瑟膝行两步，开口道：“我可以过去，用我自己换下姐姐，只要你放了我姐姐，我任你处置。”
姚绣荷看着锦瑟，只觉得心里怒火更甚。
此时此刻的情形，她居高临下，锦瑟跪倒在地，明明是她占尽了优势，为何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痛快？
锦瑟的那双眼，清凌凌地与她对视，里头没有卑微慌乱，反而透澈得像一汪寒泉。
不由得，姚绣荷恍惚了一瞬。
大概是锦瑟与宸王处的久了，两个人连神情都那么相似。
神思回复，姚绣荷却又冷笑。
宸王是天生的矜贵，锦瑟算得什么？即便是学来了宸王的做派，根儿上却是最最卑贱。
要不是因为锦瑟在宸王身边挑唆，她早已回到皇宫之内，做个安享富贵的太妃，虽然没有什么权势地位可言，可是吃喝穿戴不愁，已然是悠然的好日子。
都是锦瑟！害得她被宸王送出京城，去到那荒山野岭，在破庙里吃苦受罪！
回想起这段时间被磋磨的生活，姚绣荷的恨意涌出来，恨不能立时就手撕了锦瑟。
如今她回归京城无望，过好日子更是无望，人生竟是全无期望，既如此，不如大家同归于尽，干脆解决了锦瑟泄恨。
姚绣荷狞笑两声，将手中的匕首捏了捏。
说来她该感谢太后。
当初她离京时，只求见太后最后一面，正是那一回，她与太后约定，要太后助她除了锦瑟。
她隐忍这许久，每日都做出洗心革面的模样劳作，终于寻得了机会，与太后的人取得联系，然后费劲艰难从那破庙逃走。
可是她付出这么多，在这之前想象过无数次折磨锦瑟的情形，怎么到头来还要看锦瑟这副不卑不亢气死人的神态？
区区贱婢，凭的什么？
姚绣荷咬着牙，想着该给锦瑟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这几日她想的都是锦瑟满身鲜血惨死的模样，但具体该如何，她还未拿定主意。
哪一种死法，她都觉得是轻了。
姚绣荷扭头看了看兰芝，再转头看锦瑟。
“拿着！”姚绣荷把手里的匕首扔给锦瑟，高声道：“这样吧，你用这匕首来刺自己，我数一声你就刺一下，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我放人。”
锦瑟面无表情，瞧见那匕首落在脚下，便伸手去拾。
“姑娘不可！”巧杏面色煞白，大喊着要阻拦锦瑟。
“你别靠近她！”见状，姚绣荷疯了一样喊着，二话不说就给了兰芝一脚。
可怜兰芝连叫出来都不能够，只是瑟瑟地抖得厉害。
锦瑟侧目，静静地看向巧杏。
巧杏跟着锦瑟这么久，对锦瑟也了解了不少，虽然锦瑟只是看了她一眼，她却明白了锦瑟的心意。
锦瑟的眼神里，有着不容撼动的坚定。
为了兰芝，锦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巧杏呆怔着，锦瑟已经是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胳膊刺了一下。
锦瑟穿着杏色的斗篷，里头的小袄也是同色的，这一下下去，她的衣裳上立即有红色晕染出来。
巧杏眸光一凝，立时泪如雨下。
姑娘是被王爷疼在心窝的，若是叫王爷知道姑娘生受了这么多，定然会将姚绣荷扒皮拆骨剁成了肉泥不可！
只恨王爷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