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
两只大红灯笼已经熄了烛火。
晨光映着白雪,黑底金字的牌匾威严得让人不敢正视。
一辆黑色的汽车飞驰而来,疾停在总统府外的空场上。一袭藏蓝色长风衣的陆克文面无表情地跨出车门,走上平坦的白石台阶。
门岗处的两名卫兵“啪”地立正行礼。
早已等在门房的南叔立即迎上来,接过陆克文的手套说:“二少爷您总算回来了,老爷杯子都摔了两个了!”
“大哥怎么样?”陆克文脚步不停,直接穿过回廊向内院走去。
南叔跟在他身后,“说是今早回来时,遇到刺客,副官死了一个,他自己被打穿了膝盖……”
陆克文骤然一顿,随即转头,眼神凛冽。
南叔不等他发问,便叹了口气接着说:“医生说,恐怕大少爷以后都要不良于行了。”
“刺客抓到了么?”
“抓到了,”南叔跟着陆克文继续走向内院,“两死一伤,抓到的这个硬气的很,腿被内卫营敲了个稀碎,才供出来……是二少爷指使的。”
陆克文仿佛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波澜不惊地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内院的积雪已被仆人打扫干净,东厢房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陆家大少爷的吼声隔着厚重的门帘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二,你等着……你废掉老子一条腿,老子让你用命来还!”
“啊……陆克文!!等着老子敲碎你全身的骨头!”
惨叫声与暴躁地吼叫,陆克文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兄长那幅咬牙切齿的模样。
“二少爷……”南叔有些担心,陆家的老大与老二素来不和,不过这次的行刺着实太离奇,也付出太大代价。作为陆家的老人,南叔最不希望看到兄弟阋墙的局面。
陆克文并不再意进进出出的仆从们闪烁的眼神,他转身上台阶,也不等南叔帮他打帘,直接揭开暖帘进了正厅。
大总统陆勋正坐在紫檀木雕花太师椅上,他穿了一件滚着黑色水獭皮毛边的绛红色长棉袍,身前的地上一片水渍,正有小童正在重新摆上茶水。
“父亲。”陆克文垂手而立,静静地等着父亲的训示。
“你还知道回来!”陆勋重重地拍了下圈椅的扶手,“看看你做的好事!”
“父亲也认为是我做的?”陆克文冷冷的眸子抬起,认真地看着自己盛怒下的父亲。
陆勋摇头,指着紫檀木桌子上的拜帖怒道:“你们两兄弟!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他恨恨地把帖子丢向陆克文,“自己看!”
陆克文上前捡起那张红纹暗金底的帖子,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不仅有些哑然失笑,那上面赫然用正楷写着:天津补道台柳世安敬拜大总统陆勋亲启。
这是上门来要女儿的。
“你把柳家的小丫头是不是弄到六国饭店去了!”陆勋气得连连拍着椅背,“人家一个好好的小姑娘,你以为是那些八大胡同的窑姐么!彻夜未归!!她的名节怎么办?以后还怎么嫁人?”
陆克文啼笑皆非,他之所以忙忙地赶回来,以为父亲是为了自己的长子受伤而暴怒。没想到他老人家竟然是为了柳姌姌的清誉,才把他急召回家。
“我要娶她为妻。”陆克文展颜笑道,“父亲不用担心她的名节。”
“不行!!”陆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斗彩盖碗“咣当”一声又摔在桌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