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那日李乐央的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诅咒。
半月后,表哥的死讯传回了京。
他是被一支暗箭射穿了肚子,当场丧命的。
可我想不通啊,我的表哥,分明是刀枪不入的。
也曾有敌人的箭射进了他的胸膛,可他依旧咬着牙将箭折断了。
表哥是鬼门将军啊。
他是从鬼门关九死一生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我红着眼眶,将那封无字家书望穿。
战场上有个规矩,若是有士兵战死沙场,其亲人便会收到一封无字家书。
我的表哥啊,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也不会回来了。
很快,敌人退兵的消息传了回来。
霎时间,所有人忘记了表哥的死,纷纷赞叹起李乐央福星的本事来。
即使偶有人记得表哥,也只是会轻叹几声。
楚烨,甚至都没有追封表哥的谥号。
时至今日,他依旧固执的认为,一切都是李乐央的功劳。
那时我终于想明白了。
天下本就没有福祸双星。
一切都是君王臆想出来的假象罢了。
可有楚烨这样昏庸妩媚的君王,江山何愁易主呢?
楚烨,才是我大宋最大的祸星。
彼时李乐央回京了。
楚烨设下大宴,并立在城门上迎接她的到来。
坐在轿辇上的李乐央,面若桃花,嘴角带笑。
我立在楚烨身后,冷冷地笑了笑。
果然,有些东西用得久了,就会忘记到底是谁的。
今夜,我便要让李乐央彻底地想起来。
楚烨一路扶着李乐央,嘘寒问暖。
临回院子前,李乐央来到我面前,俯身在我的耳边道:“妹妹,我送你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呢?”
她狂笑起来,潇洒地转身离开。
我的瞳孔一颤,连路走不稳了。
多亏了莺儿一路扶着我,我才没有倒下。
李乐央的狠辣,是我不曾预料到的。
她命人在箭头上涂了剧毒,埋伏在表哥的必经之路,让表哥一命呜呼。
我痛苦地靠在窗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李乐央不会知道,今晚,她就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大宴奢靡,众人酒醉欢歌到深夜,却依旧没有散场的意思。
我提着染血的尚方宝剑,一步步走向高堂上的楚烨。
至于这尚方宝剑上的鲜血,是国师大人的。
李乐央害死我的至亲,我便屠她满门。
当然,我是没有力气灭门的。
这一切,都源自我那暴怒的老爹。
表哥是老爹早年在战乱之地收养的义子,这些年来,早已经与我们亲如家人。
天下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道理。
如果有,那便是欺人太甚了。
父亲拿出了尘封多年的尚方宝剑,有了这把剑,即便是只手遮天的国师大人,也只能乖乖跪下,任由自己的头身分离。
因为这把剑,是先帝赐给父亲的。
即便是杀了楚烨,也是杀得的。
在国师测算天机的阁楼里,我找到了那日福祸双星的测算结果。
上面的名字,真真切切的,是我罗凤至。
她李乐央,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赝品。
我笑了笑。
如今我真想看看,那些一路追捧李乐央的文武百官们,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10
我的突如其来将众人吓了一跳。
即使时隔多年,莺儿回忆起当日的情景,也会觉得那日的我,像一个索命的瘟神,任谁都会害怕的。
李乐央一向柔弱,最先尖叫起来。
我粗鲁地扯住她的头发,将她一路扯到了大殿中央。
而后,我将尚方宝剑的刀剑对准了她,戏谑般的开口:“李乐央,你不妨嗅嗅,这是谁的血。”
她的眼底愈发的昏暗起来。
李乐央还是了解我的。
她知道我是个不怕死的疯子,对于灭门这一类的事情,自然是意料之中的。
她抓狂般的扯住我的袖口,愤愤地开口:“你!你是不是去找我爹爹了!”
“还算聪明。”我笑了点了点,准备提刀砍下她的头颅。
李乐央,你该去给表哥偿命了。
楚烨的御林军将我团团围住了。
突然,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大胆妖女,竟妄图谋杀福星!”
我冷笑着从怀中扔出了那张测算结果。
“一个赝品罢了,杀了便杀了。”
楚烨从座位上猛地站起,他厉声道:“罗凤至,你怕是疯了!给朕放下刀,或许朕还能饶你一命!”
我便与楚烨直直地对视着,抬手斩下了李乐央的头颅。
而后,我扬了扬手中的尚方宝剑。
“我有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手,尔等岂敢拦我!”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下,我径直走到了楚烨面前。
我沉声道:“你,才是最大的祸星。”
“你啊,昏庸无能,指鹿为马,是非不分。”
“有你在,大宋的江山,迟早会易主!”
楚烨肉眼可见的慌乱了起来。
他微微佝偻起身子,颤抖着开口:“凤至,你先冷静下来,我是爱你的,你难道忘了,我们年少时的情分了吗……”
忘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而是他啊。
我毫不犹豫地将剑刺进了他的心口。
“楚烨。”我冷冷开口道:“从你负我的那天起,你就该死。”
“你欠我的,远不止昔日的情分。”
“还有诓我表哥上战场的一条命呐。”
11
我做了女帝。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昏庸的帝王。
当然,我也从未将福星转世作为自己懒惰的理由。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我的大宋,要开启新的篇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