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完羽清的后事,晴天带着天青翎羽踏上了铅城之路。
林樾的仇,她一定要报。只是当下因念鬼经、万灵阵误打误撞炼成了归溟神法,变成了非人非鬼,自己邪气十足,已无法踏入师门无涯峰。
无涯峰有上古神剑镇守,她若这么回去找他寻仇,恐怕还未登山,就要被神剑正气所伤。本想着飞书给师父、师姐道明如今境况,但又想到他们这一系事务由林樾打理,恐怕信件不能到师父、师姐手里。还得从长计议。
眼下,她想先完成羽清的心愿。替她找到段公子,将天青翎羽交给他。
虽然魂魄已稳,但这么直接入人间,遇到修士可能会被识破。
所幸鬼卒为了迎接这位鬼七爷,竟用了不可多得的灵物寒木做了人偶,栩栩如生,如果不是经历大战未倒,她都以为是活人。寒木有灵,使用者可将其变成各物,都难以识破。她布下仙诀将寒木变成自己肉身模样,附身进了寒木,竟如真的一般。不过两日,她便习惯了这副灵木,行动自如,走到了铅城。
铅城是个繁华地,高楼隔街相连,延边店肆林立,商贩行来经往络绎不绝。
晴天找了个热闹酒肆,包袱往桌上一放,元宝相撞的声音“哐铛”作响。
小二早就在鱼龙混杂中练就了一番辨人识物的本事,麻利窜来:“客官,您要点什么?”
晴天往桌上拍了一个元宝,阔气道:“特色菜都上一遍!”
“好嘞,客官,您稍等!”
待饭菜上齐,晴天假装尝了一块,拍手称赞:“果然好滋味!今日高兴,在场的酒钱都算我头上,再给大家加一道下酒菜!”
话一说完,满店欢呼。
一个大胡子端起碗,起身敬酒:“多谢女侠请客!”
晴天也举碗,痛快喝下。
大胡子:“豪气!”
晴天却长叹一口气,显得格外突兀。
大胡子问道:“女侠何故叹气?”
晴天这才道:“诸位有所不知,我姐姐在这里遗失宝物,家中宝物万千,本也不算什么。可那宝物书乃家母遗物,家姐成日以泪洗面,我这才来到这里寻找。只是找了好几日,唉,也是了无音讯。”
“女侠莫急,今日得蒙酒菜相赠,也算是朋友了。丢失的宝物是什么样子?大家伙儿一起看看,也许以前见过呢。”
晴天从包袱中拿出纸卷,天青翎羽的画展现在众人眼前。
“当真别致!”
众人交相上前看后,都忍不住感叹,却并未有人见过。
晴天见众人看的七七八八,心中知道,找到段公子没这么容易,不再强求,抱拳道:“多谢诸位相助!”
大胡子见她爽快,也爽气道:“你这画能给我一副吗?这交巷我熟的很,也一道问问。”
众人也纷纷道:“是啊,也给我一张,去问问朋友。”
这话正合她意,晴天从包袱拿出纸画,抱拳答谢道:“多谢诸位侠心大义,便是找到见过这天青翎羽的人也好。”说完从包袱里拿出一锭沉甸甸的黄金道:“小二,诸位大侠这半个月的饭钱,我都包了!”
众人无不称赞。
“少侠如何称呼?东西要是找到了,要怎么告诉你呢?”
“诸位唤我晴姑娘便可”晴天道:“每隔一日,我都会来酒肆喝酒,若诸位真有消息,可来此找我。某必当重谢!”
这么在铅城散财三日,终于有了消息。
一个刀客在酒肆中告诉她,数月前在一位书生和一位漂亮姑娘身上见到过天青翎羽。不过那书生迂腐地很,不肯随他过来。
晴天问那书生样貌,刀客所说与羽清的描述相当,便二话不说,立即送出一锭银子答谢,让刀客带他去找书生。
刀客见到银子,痛快应下,起身引路。
先是穿过一排铺子,绕过一户大宅院,又拐进一片低矮凌乱的房子。晴天心中不由得暗叹,虽说她来此处三日,四处摸索,本以为对铅城布局了然于心,却没想到这铅城也有许多未知之地。若无人引路,当真找不到这样的地方。转念又想,生活在这些矮房子里,那位段公子约莫生活清贫,她既来了,也为羽清姐姐好好改善他的生活。
又绕过一排屋子,走到一栋破败的宅子门口。这宅子外门很高,能看出当年的辉煌,只是如今落寞了。
“就是这里了”刀客敲了敲宅子的门。
不过多久,便见一位佝偻着身子、脸上布满疤痕的男人打开了大门。
晴天惊得后退一步,饶是她在魑魅族牢洞中见过各种妖怪,也没见过如此吓人的脸。
那刀疤男子看出了晴天的惊吓,赶紧转过脸,用尽和善的语气回答刀客的话:“段公子租住在此处,这会儿应该在温书,随我来。”
晴天也觉自己惊讶过度,对人不尊重,立刻尴尬地笑了笑,跟了上去。一踏入宅子,只觉不对劲,梁木腐味直冲鼻,其间缠着三三两两的蜘蛛网,这里根本不像有人居住。
“吱”的一声,大门关上。一把横刀从背后直向她劈来。
晴天侧身一躲,顺势抬起右手向偷袭人手腕一劈,瞬间将刀夺下。
晴天看着刀,心道:果然如此!她就说一个普通人怎么脸上会有那么多吓人的刀疤,绝对是打过不少架,而且还很惊险。这暗害人的勾当,可不得凶险!
院子中立刻冲出来了十多位持刀壮汉,加上刀客,将她围住,一齐进攻。
晴天也不闪躲,拿起方才夺过的刀直接接招。
“铛铛”几声,兵刃硬碰硬。
几个壮汉被这一挡,震得虎口发麻,手掌微颤,立即收起方才的嚣张,不敢轻敌。
几人眼神相对,相互点了点头,立刻默契摆成了一列对阵,有条不紊向晴天发起攻击。
非降妖除魔不得在人前使用法术,晴天不想与他们多耽误时间,她也学过几招刀法,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这样拐骗人的招数,她幼年随母亲时也见过不少,惯是些欺软怕硬、无恶不作的狂徒。她也不顾他们阵法,挥刀直向他们进攻。
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晴天才将他们打趴在地下。
人间的事还是要按人间的规矩来。她将人捆住,推开大门,想将人押往衙门。哪知在打开宅门时,头上突然落下一张大网,用刀砍了好几下都不能割断。
壮汉们挣开了绳子,哈哈笑道:
“这小妞看来有点功夫”
“也就是个丫头片子!空有功夫,哪里知道人间险恶”
晴天心道,自己看来是在无涯峰安逸的环境中待久了,这点小伎俩居然将她骗了。趁他们都在嘲笑,她暗中掐了个诀,准备用小法术悄悄破网。
突然间,唰唰几声,几个壮汉突然倒下。
一青衣男子从屋顶轻盈飞下,拔出腰间宝剑,一招一式一气呵成,不过几招便将众人制服。
他掀起困住晴天的网,温声询问道:“姑娘,可有受伤?”
晴天一抬眼便见到眼前这张俊脸,态度温和,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也温声回应到:“我没事,多谢少侠相助!”说话间,闻到一股怪味,低头一看,却见衣摆下不知什么时候拖进了小水缸里。小水缸早就裂开,里面装的水也乌黑浑浊,当真不知是些什么水,臭味混杂。方才光顾着观察局势,竟让衣摆沾进了着污水里。
青衣男子看出了她的尴尬,道:“此处偏僻,去衙门或是酒楼客栈有一段路程。离这不远有一间茶馆,店家也做些清洗衣物的买卖,不如先将这些人捆住,去那里喝一杯茶,再把他们交给衙门?”
晴天觉得甚好:“那便有劳少侠引路。”
那茶馆果然没有多远,不过一盏茶功夫便走到。
晴天进了店里,便有一个婆子热情招呼,带她去隔间临时换了一身干净朴素的衣服,便回到茶馆里,坐到了青衣男子对面:“今日这茶必须我请,多了谢了。”
小二上来为晴天沏上茶。
青衣男子也没多做推辞,道:“我叫沈追。姑娘豪爽,行走江湖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晴天闻了闻茶,清新扑鼻,又见茶色清明,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她笑了笑,举起了茶杯,也向沈追示意,饮了下去。
沈追见她喝了一大口,微笑道:“莫急,这里茶水很多。”
“是吗?”晴天又品了一口:“这么好的茶,别的地方应该没有吧?”
“这是铅城自产的茶,别处自然是没有。”沈追答完,又说道:“姑娘年纪轻轻,孤身一人闯荡江湖,也是十分危险,很容易碰到坏人——”
话未说完,晴天就突然倒下。
沈追立即扶住了晴天,让她趴在了桌子上,将口中未说完的话说出:“比如像我这样的。”
茶馆里立刻出来了几位身强力壮的男人,正是不久前大宅子里的壮汉。
“啧啧,又是个涉世未深的女修士!还是你小子聪明,看出来了她有法术,网是抓不住她,立刻换了方案。”
“过奖过奖”
“这个就不卖了,带去给掌柜瞧瞧,能换多久的续命丸。”
“估计也值不了多少!架势摆的那么足,结果这么快就晕倒了,可见法术不高!”沈追有些惋惜,费这么大功夫,收获却不大,故而有些潦草地将一颗锁神钉钉入了晴天的耳朵。
两名壮汉将晴天抬起,扔进了门口马车里。
“这次走大道,小心点,可别又被魑魅族抢了去!”
沈追点过头,两名壮汉随之登上马车,驾起马车,立刻驰去。
马车一路而行,驶入了一个大棺材铺。沈追一路畅通无阻,将马车驶入了院中才停下。壮汉将马车内的晴天扛进了宅子,扔到了一旁。
“掌柜的,新来的货,您瞧瞧。”
柜台前,一位精瘦的男子迎上,拿出一面镜子往晴天脸上一照。镜子中如常显示人形模样。
掌柜有些纳罕:“瞧着光鲜亮丽,怎么照妖镜里的样子有点糙啊?”
沈追只想快点换了续命丸,陪笑道:“如今的修士比完功法比脸面,惯会修饰,假的很。哪比得上掌柜的您,实实在在的仙风道骨!”
掌柜被奉承的顺心,收起照妖镜,打开了柜台上了三层锁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了十粒药丸,刚要到沈追手里,又瞬时收住手上动作,确认道:“确认不是什么修仙名门吧?”
沈追信誓旦旦就要拍胸脯保证,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
“无涯派不知算不算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