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被严华又往池里按了几次,神智才有些回转,靠在池壁上幽幽道:“我从小便中了一种毒,它不致命,但也会给身体带来一定损伤。也因为那毒我的血液温度较常人低了许多,若是血液温度高到了一定程度,我就会全身经脉爆裂而死。”这个可算得上是个绝密,知道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他看看严华,心道希望她不要让自己失望。
严华诧然:“所以说现在只要想办法把血液温度降下来就可以了是不是?”
云卿思忖片刻:“按理是,但是苏衍还没到,除了他别人对这症状都是束手无策。”
严华瞧了他半天,心中已是下了结论,问他:“你相不相信我?”
云卿抬眼看她,没有回答。
在这种紧要时刻,严华也不纠结,抓起他的手摸出袖间匕首,身手利索的就要往他手腕上划。
云卿俊眸一眯,手腕一个翻转反将毫无防备的严华手腕握于掌中,再一个天旋地转,等严华回过神来,两人位置已是互换,自己正被他压在池壁上,双手亦被他抵在池壁上无法动弹,那原本握在手里的匕首‘咚’的一声落入水中。
“你干什么?”严华挣了挣腕上的束缚,根本挣不开。
云卿眯着眼看她,眼中满是审视和寒光:“这句话应该是本王问你才是。”
他方才若是没看错,她是准备拿刀割他的手腕,那和行刺没什么不同。是人都知道,割手腕那是一些人自杀的方法,也就意味着割了就是个死,难道严华是想趁着自己现在虚弱,将他杀死在这浴池里?
严华自然也明白他的疑虑,挣扎道:“你先将我放了开,我给你解释。”她现在被他压着真的很不舒服,尤其是腰,刚好抵在池沿上隔得她生疼。
云卿见她表情有些狰狞,看了看她抵在沿上的腰松了手,退出一段距离冷冷道:“说。”
严华揉了揉腰,愤愤道:“听你说血液温度高就会血管爆裂而亡,在我的认知里,想要血管爆裂那一定是管内存续了很多压力,那样才能让血管由内到外的破裂。如果是因为压力的话,那只要将这些压力释放出来病情自然会得到缓解。但这些压力在血管内如何才能得到释放呢?当然是给它割一条口子,让它自己出来。”
云卿对医学并不大懂,但若是按照她的说法却也的确有些道理。正想着,脑袋却传来一阵剧痛,显然毒已经开始发作。
严华瞧着云卿的眼中血丝明显,就像是熬了一个月的夜一般恐怖,赶忙去摸池里的匕首,靠近道:“别多想了,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你放心我会守着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一句守着你顿时让云卿倍感受用。
云卿头疼的直往水里摔,嘴里发出压抑的痛苦声,这种情况他哪里还能说出半个字。
严华不再等他回答,直接上前抓起一只手腕干脆利落的割了下去,为了让毒发的症状尽快得到缓解,她将割腕的手放进了水里,让血液流的更快些。
须臾,云卿的头疼得到缓解,眼中的血丝也渐渐消失。
严华将他扶到一旁的池壁上靠着,见已经起了成效便将手从水里拿到岸上,但却并没有急着处理伤口,而是让它继续流了会儿。
因为失血的原因,云卿原本潮红的脸蛋开始变得苍白。
严华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撕了两块裙边以做包扎之用。她将其中一块叠的四方四正压在伤口上,再将另一块布条缠着手腕绕了两圈捆好,绑的时候还格外小心的避开了伤口。
原本她是想给云卿缝合的,但因为不太确定他身体的毒是不是真正得了缓解,便没有急着将伤口封死。
云卿看着严华极其业余的包扎手法,不免想到苏衍当初因为这个毒可是将他折腾了几天几夜的场景。那时候就连号称神医的苏衍也是极近慌乱,几度以为自己对此毒已经束手无策。好在后来他秉承不抛弃不放弃的医者精神将他从阎王的手里救了回来,但也因此将苏衍折磨的几乎不成人形。
他抬头再看看此时的严华,他不过是说了个症状,她却不过片刻已是有了对策,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她聪明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你还得在这儿再泡会儿,等情况稳定了再出来。”她做好收尾工作,起身上了岸,走到门前冲屋外的夜莺喊道:“夜莺,你去帮我那套换洗的衣服。”看了看池里的云卿:“乌野,你去帮你们殿下拿衣物。”
待听到两人离开的声音后,才回到池边看着云卿道:“你可有什么不舒服?”顿了顿,着重道:“比如说你的春心还萌不萌动了?”
云卿面上不见一丝被取笑的尴尬,依旧如往常一样淡漠如水,只是声音却透着虚弱:“只是有点虚。”
夜莺送衣服时只送到了屏风处,并没有走进浴池。
严华心里夸了她懂事,便找了处地方换衣服。等她换好后,转身却看到云卿正盯着自己,面上不由一红:“你看什么看?要是再毒发可就不能再放血了。”再放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云卿一派淡然,言语却透着腹黑:“你上次不是说早晚都得看嘛?如今怎的又来怪我。”
这话确是她说的不假,但也不过是调戏他一下罢了,没成想他现在居然拿来噎她。
严华心下淡淡一笑,想和她比污,他怕是还差着孙悟空的一个筋斗云。
她缓步上前,巧笑嫣然的挑起云卿的下巴:“今晚我让夜莺给你留门,你若来了我让你看个够你看如何?”
云卿眸色一暗,眼中似有惊涛骇浪在默默翻滚,他道:“你这是邀约?”
严华起身答道:“不,我这是提醒你不要和我比脸皮。”
“……”
时至黄昏,云卿依旧在池子里泡着,身子虽然虚弱,状态却明显有所好转。
一阵轻风扫过,乌野落在严华面前:“属下照王妃的吩咐,将今下午殿下碰过的东西拿去让大夫检查,的确在茶杯上发现了合欢散的残迹。”
严华吃了颗夜莺刚上的葡萄,摇着藤椅道:“这合欢散是轻易便能弄到的东西吗?”
乌野回道:“只要是花街柳巷的药铺都能拿到。”
严华还在深思,一旁的夜莺却开口道:“属下其实有个疑问。”
严华看她:“什么疑问。”
夜莺思忖了片刻,似是做了肯定:“王妃今日不是让属下将关押在太子府的那些女人放出来吗?因为之前在离淮那里吃过亏,是以属下在太子府时对他多有留意。发现他似乎有段时间离开过,不然属下放人的事也不会那么顺利。”
严华垂头喃喃:“太子府,东边,暗卫,离淮。”猛然醒悟,怪笑道:“看来太子府的人是想找云卿的麻烦啊。”